等司空月瑶终于牵着小孩走了,裴无念才转头看他。
“大师兄,你看我干什么?”宋雪桥被他看得一阵发抖,裴无念人送外号笑春风,可谁都知道他是个笑面虎,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他道,“我最近应该没惹你吧?”
“你当然没惹我。”裴无念缓缓摇头,“但我想知道,你惹到谁了?”
“我怎么知道,我一不干涉江湖中事,二不勾搭良家妇女,三不烧伤抢掠,世界上还能找到比我更安分守己的浪荡子么?”宋雪桥摊摊手,神色很无奈,“但有时候,麻烦并不会因为你安分守己就放过你。”
“不过你消息还算灵通。”裴无念挑眉,“所以七天前你就躲在了天香楼。”
“是。”宋雪桥很老实的点头,“郢阳武林大会出了这种事情,就算是傻子也会第一个想到我身上来。”
“这种事情”说起来源,也是傻子都听说过。
宋雪桥是玲珑山庄庄主宋定涯的儿子,不多不少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暗器怪才,名丁墨白,自号燕山道人,自古怪才多邪佞,他终日窝在燕山,不仅武功高强,且精于暗器,他做出来的暗器,狠辣且毒,尤以燕山墨冰针和梨花溅最为出名,发动者可无武功无内力,就算是个黄发小儿也能瞬间杀死一个武林高手,所以诸家对其百般忌惮。
终于在一个中秋,在燕山别离山庄发动了对他的一场围剿。
一个武林高手再高手,也无法在众人围困下想逃命,所以必然需要抓住一个冤大头的人质,很不幸,当时并不知道那些大人在干什么,窝在草堆里捉蚂蚱的宋雪桥成了那个冤大头,被燕山道人当场掐晕了拎小鸡一样带走。
宋定涯大怒,拔剑去追,后两人于燕山道人生前为自己建造的机关墓前生死一战,宋定涯取回了燕山道人的头颅,而燕山道人则在最后关头携着宋雪桥彻底关闭了墓门。
宋定涯举着一只头颅在墓周仓皇寻找了半天,也再无别的入口,三天后,他只能神智萎靡地回到了别离山庄,所有人自然而然地认为宋雪桥给燕山道人陪葬去了。
于是,为了答谢宋定涯这位英雄,他们拿那颗头颅祭祀上天,甚至为宋雪桥举办了盛大的葬礼,玲珑山庄里里外外的鬼哭狼嚎足足响了七七四十九天......就在葬礼结束的最后一日,所有人在门口发现了面色红润,身强体壮的宋雪桥。
他一脸惊愕,“谁死了?哭着么大声?”
宋夫人抱着他,哭得更加厉害。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宋雪桥平安而归,玲珑山庄却也不得安宁,燕山道人墓的所在,燕山道人墓的机关,燕山道人墓的秘籍......无一不在困扰着武林中人。
甚至有人猜测没头的燕山道人在最后关头,把全部身家教给了宋雪桥。
玲珑山庄哭笑不得,没头的人连话都说不了,如何教得?可偏偏就有人信了,明里暗里旁敲侧击,打听者众多,惹得人头疼不已。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宋定涯积劳导致旧疾复发突然猝死在玲珑山庄,而宋雪桥被送进了当时最不问世事的武当休养,随着时日流转,本以为这事会被人淡忘,想不到今年郢阳武林大会,燕山墨冰针居然重现人间。
还杀人了。
杀的还不是什么小喽啰,而是衡山的阮十二娘,当时的阮十二正赢了峨嵋一局,一收长鞭,意气风发的时候,突然面色一青,直挺挺地倒在了台上。
所以,等验尸结果一出,消息传遍武林,所有人大惊失色的同时,也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宋雪桥的身上,流言蜚语再起,有人说,宋家小子就是燕山道人的唯一传人,也有人说,宋家小子掘了燕山道人墓,挖出了墓里的传世秘籍。
如此这般,接踵而来,故宋雪桥不得不躲,偏他听那马蹄声,以为武当只来了司空月瑶一个不讲理的疯丫头支援他,没想到武当那帮老头子待他甚好,居然派来了个很讲理的裴无念。
“挺有自知之明。”裴无念仍旧在看他,瞳仁幽暗,“还有呢?”
宋雪桥道,“你们武当作为地头蛇肯定肩负了不小的责任,所以你们必须来找我,问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跟我有关......”
“跟你无关。”裴无念打断了宋雪桥的话,又补充道,“你没有那个胆子。”
“也对,你了解我。”宋雪桥往巷子外走去,边走边悻悻道,“我要是有那个胆子,还用窝囊在紫琅郡?”
巷子口的砖石上拴着两匹马,一匹乌漆漆,一匹皮毛似雪,马脖子上铃铛响叮当,宋雪桥自觉地牵了一匹,探头看看四周,奇道,“你们没带别的人?”
“没有,就我一个,月瑶是硬要跟来的。”裴无念负着手走上来,翻身而上其中一匹,笑如春风,“你知道我那个‘还有’问的不是这些。”
闹市上人潮济济,宋雪桥虽然确实不知道裴无念这个“还有”指什么,所以他很诚实地朝马上的裴无念笑道,“宋某人愚钝,裴兄大可直言。”
“你大可以躲回玲珑山庄,去妓院很有意思?”裴无念瞥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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