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被他唬了一跳,却很快听到了接下来一声声艰难的呓语。
“佛爷……”
“……呼——家主……”
交叠在一起,揉满了委屈与忍耐。而每当日山试图发出那似“科”的声音,便又很快会追加一句“不许喊”。
张启山忽然怔愣的呆坐在椅子上,他听懂了。日山之前说的不是“科”,也不是“个”,而是“哥”。
启山哥。
阿诚随口就可以唤出的称呼,家中相熟的亲兵逢年过节也会没大没小冒出的字句,日山却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张启山甚至是期盼过的,但长沙的布防官、棋盘张的家主拉不下这个脸儿来主动要求,也就只以为日山是叫惯了“家主”与“佛爷”,甚至是“首长”。自从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之后,连“大少爷”这个原先还有几分密厚的称呼也很少听见了,自己还道他是敬重。
原道是避讳与不敢么?
因为自己在“成亲”那时的粗暴,他便觉得他自己下贱,大少爷这个还有些亲密的称呼只有极致的情动才会含含糊糊的叫出,“哥”更是不曾听过的。张启山忽然想起阿诚对他说过的,不是日山不想叫,而是自己不允许。
什么时候不允许的?他竟想不起来了。
张启山抱着脑袋痛苦的思量,幸而与日山少年时的交集较少,现在想起来居然还都记得。真的是太少了,他错过的太多——日山为自己怀胎八月的时候、学习治理内宅的时候、少年初长成变声的时候、第一次放野下斗的时候、偷偷期盼自己到来的时候,不知道他小时候见过自己的照片没,应该是见过的,那时候父亲总会让摄影师来给自己拍照,洗出来给自己的却没几张,想必都是寄给日山了吧?
然后他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面……
日山看起来对自己极好奇,又带了几分熟稔,像是见过自己的照片,然后将自己从性格到喜好揣测了千万遍,瞧见真人的时候就小心翼翼的对比、印证,试图讨好,还傻傻的让自己将他捆起来试功夫。自己那时候说什么来着?
张启山的心脏在幽暗的地下世界中“咚咚”地狂跳。那时候他还是个刚满二十的傻小子,因为不满父亲与家族的擅自定亲,去老宅就是找日山麻烦的。他捆他、呵斥他、羞辱他,然后义正辞严的告诉他——
“谁是你哥?!”
自此他就再没听见日山喊他一声“哥”,从不曾出口。最初许是因为傲气,但更多的应该是他对他毫无底线的依从与尊敬。张大佛爷的话,就是张副官前进的方向。所以不许喊哥,不许示弱,不许明言爱意。或者又说,日山打心眼儿里,觉得他自己不配,因为张启山呵斥过,他的爱廉价,说他只不过是张家的傀儡。
铁骨铮铮的汉子猝然红了眼眶,张启山有些哆嗦的抓紧了日山的手抵在了自己唇边,他缓缓亲吻爱人的手背,最终忍不住坐到床边去吻对方苍白的嘴唇,慢慢的诱哄——
“日山,喊哥,叫声‘哥’给家主听听。”
昏迷的青年并没有回应他。
阿诚还是将张启山从里屋换了出来,张启山急需休息,他们一路行来,这个dom也同样绷得太紧。大哥说的很对,因为太过于在意彼此,反而有些灯下黑了。
明楼递给张启山一支烟。
张启山接过了夹在手中,狠狠吸了一口,他沉气让烟丝过肺再狠狠吐出。“明楼,这几日让你和阿诚……”
明楼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如果躺在里面的换做是阿诚,我也一样。”
张启山便不再多言,静静将一支烟抽完。他冷静下来调整心绪,出了房门,他就还是那个能扛起天下的张大佛爷。
明楼果真有事要说,他领着张启山转了几个弯抵达了一间房,宗政正在等着他们。
“请坐。”宗政比了个请的手势,在明楼与张启山都落座之后让凤鸿看了茶,随后除凤鸿外屏退了左右,“张夫人的事,在下还要和佛爷道歉,当时不明就里,也是为了自保。”
张启山其实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真正伤了日山的是尹新月。
明楼望向这里的族长:“尹新月还是没头绪?”
宗政摇头:“已经让下面的去找了,但是这里千年来已经被开凿的十分巨大。她变异以后又十分迅捷,至今没有找到。”
张启山想了想问:“那天的爆炸究竟是这么回事?”
宗政抬了下眉宇:“他们那一群人下墓后就开始了肆意的践踏与破坏。宓妃娘娘对我族有恩,所以我们世世代代都供奉尊重于她,面对尹氏暴行自然不能姑息。两方产生冲突她射杀了我的几位族人,盛怒之下我们将其全员抓捕,打算将他们都炼成尸奴。已经搜遍全身缴械,却没有想到她身上还藏了火器。”
“女士手枪。”明楼用指尖扣了扣桌面,“我听说洋人不久前研发出来的,九毫米口径的女士手枪。小巧轻便可以藏在衣服中。如果你们行事太过君子,只收走了她的行囊,很大可能她将手枪藏在了身上。”
“按照新月饭店的财力物力,她确实有可能弄到那种枪。”张启山附议。
“我在大堂中的时候听到枪声,随后才是爆炸。所以她应当是在蛊缸内挣脱束缚开枪逃脱。”明楼认真回忆了一下。
宗政叹息着摇摇头:“如果她不这么干,她不会变成那样的。我们一族不杀人,所以塞入蛊缸炼成尸奴也就是让她为我们服务二三十年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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