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只知道一个小时之后,旧的一年彻底过去。他恢复自由行动的时候,整个人累得像是跋涉了十万座大山,未曾休息过,却也还未到达彼端。
他带着刻骨的疲惫感,心里惶惶然,不知道自己上去之后会出现在哪里,是心里想的地方,还是仍旧出现在海边。
就这么惊疑不定着,他布好阵法的时候心里的紧张感已经消失殆尽。
言朗启动阴阳阵的时候是以血为祭,路远想了一下,自己的灵力没有言朗那么强大,一滴血也许不够。他伸出左手在划了条口子,用力一挤,两滴血一前一后滴落进阵法中央。
第一滴血下去,阵中心瞬间大亮,光线直直刺进眼睛。路远被晃得眯了一下眼,还没反应过来时第二滴血已经触到阵法。阴阳阵中央的图案快速旋转起来,盛放出耀眼的光芒,映照得整个忘川河边亮如人间的白昼。
忘川河边的鬼魂们从来没有在黄泉路上看到过这样亮堂的时刻,此时有些看向光源,有些抬头看天,整个河岸顿时骚动起来。路远震惊地抬头,发现阴阳阵的光芒直直冲入头顶的黑暗中,直没入自己再看不见的地方。
果然,再耀眼的东西也穿不透地府的黑暗。
孟婆见状当机立断,伸手一挥,灵力像是幕布一样盖下去,压住了阴阳阵的光芒。她的声音直直传进路远的耳朵:“再不走子时就要过了。”
路远回过神来,朝孟婆鞠一躬,而后跨进阵中消失不见。
忘川河边骚乱了一阵渐渐又平静下来,赶路的继续赶路,徘徊的仍旧徘徊。孟婆心神不定地立在三生石对面,莫名觉得这世道是不是又要乱了。
秋水镇。
回阳间的时候并不像去地府那样要路过那一段幻觉堆起来的路。路远踏进阴阳阵,被耀眼的光照得眼睛一闭,轻微的眩晕感之后,他发现自己正立在一户人家的院子中央。家里好像没人,屋里黑乎乎的。
路远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灵力运行时敏锐的视觉能看得见,墙角有一株梅树,零星地开着几朵带白花,其余都还带着青绿含苞待放,正是最值得期待的时候。
一切都很平静,连夜晚都是晴朗的。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传送门的,路远不着边地想,从地府回到人间就可以拉开。可问题是现在自己不知道被传送到哪里了。
正在茫然中,忽然听得院门外传来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都显得仓皇无比。他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心一下子提起来,喉咙发紧,嘴里似乎泛着苦味。
院门发出沉重刺耳又极短促的一声“吱呀”声,开门的人似乎让了一下,路远睁大眼睛,看着言朗背着叶辰南急急冲进来,林暖风跟在身后。
他们都没料到路远回来竟会这么快找到这里,他明明没有来过叶辰南家。言朗大吃了一惊,此时却也顾不得多想,只朝里屋急急走去。林暖风更是无暇顾及其他,路远便也慌忙跟在后面进了屋。
言朗跟随着林暖风的指点,将叶辰南放在了床上,路远这才看见叶辰南正紧闭双眼,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嘴角还有血迹。言朗甫一放下叶辰南,立马站起来绕到叶辰南的床脚处,伸手凌空画了个锁魂阵,以血为祭。
阵法的光芒渐渐隐去,叶辰南脸上的痛苦隐去了些,眉头却仍旧紧皱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林暖风坐在床边紧握着叶辰南的手,一时无言。
路远整个人此时显得有些发懵,叶辰南这个样子,难道真的是替自己受了天灾?他慌张地看向言朗,言朗满眼担忧地回望他,而后拉了他的手出了叶辰南的房间。
路远失魂落魄地跟着他到了院外的小巷子里,言朗沉默地背靠着院墙,低声解释道:“本想给他用灵芝,但不知道会不会冲撞了他体内的血气,只好暂时用了定魂咒将魂魄固定在体内。方才画的阵虽然是用来束缚人魂魄的,但此时正好能保住他灵魂不散。”
差一点被散魂了吗?
路远觉得自己心里的愤怒与愧疚一阵阵翻腾交织着,快要压垮他,他强忍着心绪道:“现在该怎么办?”
“该做的都做了,玄清马上就要来了,或许有挽救的办法。”
只能等待了啊。等待换一个说法其实是,听天由命。
弯弯的月亮冷清清地照着人间,美好得好似从未见过离合悲欢。良久,路远才开口:“其实该被散魂的人是我吧?”
言朗听出他话里的凉意,忙道:“暖风算出新旧年之交你有劫难,但我真的没料到是天劫,如果我知道了还让叶辰南去挡,我不得好死!”
“可就算知道是天劫,你也打定了主意不会告诉我。什么天劫地劫来就是了,我自己的劫难凭什么让人来代我?”路远的眼眶泛着血色,他逼近言朗,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一字一顿地道,“言朗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言朗听见这话既惊且悲,虽然料想过他知道真相两个人肯定会闹不愉快,此时乍一听见他这样的指责还是觉得心脏像要被攥碎了。更何况此事确实是他的责任,是他放松了警惕,是他没有早点觉察到事情不对,是他放任了叶辰南去挡天劫。甚至,他此时怀疑自己有可能料到过这个结果的,只是不愿意相信,自欺欺人而已。
他一边理解并心疼于此时路远的慌张失措,一边觉得失望心凉,于是只是更深地看着路远,不说话。
路远从来没在言朗眼睛里看到过这样受伤的神色,一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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