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接道:“是,这事成了,本尊重重有赏!”
瑰延宫的偏殿内,二人又是一番嘀嘀咕咕。百里孽实在是看不惯他那挂着淤青的小脸,便道:“能不能去换了这身行头?”
“不能!”千面果断回绝,撇嘴道:“待老头子气消了再说。”
百里孽赏了他一记刀眼,将人撵走了。他这扮相实在是太过可怜,十五六岁的孩子,长得还很是眉清目秀,招谁惹谁了,挂这么一身伤?瞧着实在是膈应人。虽明知是千面扮可怜,却也忍不住要动恻隐之心。
第二日,百里孽找决策大人应了一个卯,也就露了个脸,在他跟前晃荡了一圈,不敢太过碍他的眼,撤了。
又去坟地里跪了半日,和灵犀仙子交了一个底。他声音极小,宛若真和自己娘亲二人说着体己话儿。
“娘,我要把你的昕哥哥拐到手!你有我父王陪着,可他一个人伤情了二十八年了。你会祝福我们的,对不对?”
瑰延宫内一派喜气,穿梭各处的小婢女面上都带了笑意。一则年关将近;二则魔君一派和气,不似往年的阴郁气质;三则决策大人雨过天晴,不再见着谁都有着深仇大恨。
两个不省心的小崽子一同回了,天不老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底里还是高兴的。
百里孽呆在魔窟无甚事情好做,便勤加修炼,年关这一段,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倒是黎昕一个人在云山上孤苦伶仃,从前没有百里孽日子倒也好过,这厢相处了一段,复又冷清,就有些难挨了。那日念儿刚走,他立马就后悔了,可向来是个不言悔的性子,忍住。
哑伯女婿来了一趟,送了些年货,邀黎昕下山一起过节。这是他夫人的意思,从前不觉着如何了,上回黎昕登门拜访了一次,才惊觉这些年冷落了恩公,让他孜然一身守着孤坟,着实不该。往后逢年过节的,大抵都会来请上一请。
黎昕自是没去,给自己做了一桌子好菜,下了筷子的却是极少。也知自己贪心,那人好歹也是一界君主,这种辞旧迎新、磕族欢乐的时刻,断不可能抛下魔众,赶来陪着自己。
夜晚,小镇上燃起了焰火,在小院里可以瞧得真真切切,可念儿不在,满世界的喧嚣都与黎昕无关。
转眼快至元宵,黎昕觉着自己像个怨妇,有些望眼欲穿的意思。没事时拿他的画细细品了,念儿果真精修人物,在人物传神上颇有造诣。只是不知他画下这些场景时是何心情。
那般不堪的自己落在他眼中,可有让他着恼?
倒叫黎昕等来了他的传信一封,言道自己脱不开身,要再过几日才能来给师父拜年,定赶在正月十九前来。师父莫要一个人呆在山中,且下镇去逛逛灯会,若是见到好看的花灯,记着给自己买一个回来。
黎昕刚刚反复细观了他的笔迹,倒真是白纸黑字,一笔一划着墨书的。哑伯就提着食盒来了,给他送了一碗汤圆,份量颇多,怕是带着了百里孽的份。稍微带了点邀他下山的意思,不想黎昕竟是点头答应了,和他约好,明日下午登门拜访,到他家叨扰半日。得了他的答复,哑伯高高兴兴的走了。
正月十五,黎昕下山去赏了花灯。街上行人如织,随处可见携手而游的情侣、嬉戏打闹的小儿、结伴同行的公子、带着家奴的千金。
街头摆摊的都是一些手艺人,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用了各种噱头,高声招揽着生意。
他独自一人安静的漫步在街头,多少都有些格格不入。逛着逛着,在一老汉的摊位前停了下来,取下了一盏花灯。倒不是它样式有多讨喜,只是那题词触动人心。
灵犀的故事流传了许多版本,凡间最为时兴的,莫过于这牛郎织女。只见花灯上隔开老远描了一双男女,中间隔着一条窄窄的星河。
黎昕轻叹一口,取了碎银给老汉,提着花灯走了。
正月十六,黎昕又下镇采买了一些零碎。半空中乌云翻滚着压得极低,预示着一场暴风雪的来临,便早早的回了云山。
正月十七,一场大雪如期而至,片刻就封山闭路,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黎昕升起了火盆,躲在屋子里看书。
正月十八,天空放晴,黎昕上午清扫了一院的积雪;下午擦干净了梨树下的小榻;然后靠在小榻上晒着太阳,冬日的暖阳,柔柔的照在身上,让人慵懒的提不起劲来。心中寻思着,他今日怕也是不会来了……
不想太阳还未下山,百里孽却是一脸喜气的来了,还是那一身墨色,额间点着妖致的花钿。见着了在小榻看书的黎昕,嘻笑道:“师父,我可没带孝敬来!”
黎昕只瞟了他一眼,仍旧懒洋洋的看书:“嗯。”
百里孽走近,继续俏皮:“我想呀,师父见着了我就该高兴了,不稀罕我的孝敬。”
黎昕失笑,合上了手中的闲书,对着他道:“你的花灯在厅里。”
原本不过是诓他下山的由头,不想他真买回来了。百里孽来了兴致,倒要瞧瞧,什么样的花灯入得了黎昕仙君的眼。
待得真见着了花灯后,百里孽一阵心疼。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故事的主角不言而喻,三十年了,他到底要这般痴情到几时?不过是个花灯,都要挑着她的买……
百里孽收拾好心绪,手持了花灯又回小院,强颜欢笑:“无甚特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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