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话,如遭报应似的,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含辞:“……”
看起来还真像是自然醒的呢……
含辞原本不想打扰金施主,结果对方不请自来,他又不懂得拒绝,便捎上他一道了。
降香寺在普陀山上,是一座远近闻名的大寺,晨钟暮鼓,寺里栽种着许多古树,据说年头最久的有七百年。
春来时,一树红花随风招摇,美不胜收。寺庙依山傍水,边上飞落一涧,据传有隐居于世的高人赐其名曰“白燕涧”。
山壁凹凸不平,经年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天然石佛雕像,又有艺术造诣颇高的僧人以彩墨绘之,更彰其精美典雅。
大清早的,寺庙门口就很热闹:一群人排成长队,吵吵嚷嚷。队伍最前头摆了一张方桌,桌后面坐着一裹着黑袍的人,罩着黑斗篷,瞧不见脸,他身边有竖着一面旗子,上面墨笔写着“神机妙算”四字,实乃行走江湖坑蒙拐骗之标配。
含辞路过时,听那群人中有人在议论不休,言语之间,颇有些离奇。
“据说这位先生特别神,你家出了什么事,他瞧你一眼就能知道。还能给人指点迷津呐。”
“哈?我咋听说,先生只谈灾祸不提幸事呢?”
“你懂个屁!不排队一边去!我跟你说,东街那个张画师,你知道他吧?画卖不出去,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就是来先生这儿走了一遭,后来怎么着?他飞黄腾达了!现在他的画可是一张值千金啊。”
“我怎么听说他一双妻女都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唉,没福气共富贵呗。你要是不信就别杵这儿了,多得是人眼红你这位置呢。瞅见站在第一个的那位了没?那可是庄家的少爷庄扶邑,人家富家少爷都来了,你一个穷疙瘩还计较个甚!”
“……”
不知不觉,含辞已顺着队伍走到了寺庙大门口前的阶梯下,才要上去,忽然听见算命先生悠悠吐出一句话:“阁下命逢凶煞,不日定有大难临头。”
此话一出,后面的人竖耳偷听的人无一不大惊失色,一时之间全都噤了声,皆在暗中揣测这位富家少爷要将算命先生如何如何。
果然,只见几个手下抢了上去,将相较之下看起来弱小又无助的算命先生鸡仔似的提着,听候自家少爷的发落。
少爷还没开口,他边上的仆从就先发了声:“什么破神棍!敢这样咒我家少爷?看小爷给你好果子吃!揍他!”
众人闻言皆抽了一口凉气,到底是有势力的人家,神仙也惹不起。
“慢着。”如及时之雨,那位叫庄扶邑的少爷声音极其温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人如沐春风,“先生不过是说了想说的话,而我也不过听听罢了,至多拣三两句爱听的落进耳里,你们又何必计较太多呢?”
他那位仆从横眉竖眼,怒气都写在了脸上,简直忍无可忍道:“少爷!他话都说到那种份上了,这种人不教训一顿,您面子往哪儿搁啊!”
“对,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不出七日,你家将白事连连,灾祸不断……”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光听声音似乎就能窥见他隐在黑色斗篷下那张带笑的脸。
“住口!你这臭嘴老猪狗!”仆从怒骂。
“丰庆,放了他。”庄扶邑道。
那被唤作丰庆的仆从很是纠结:“少爷!”
人们在叽叽喳喳地议论,有人说庄家的少爷不管是模样还是脾气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哪家姑娘能嫁给他都是修了几世的福气。也有人说,被人说成那样了还一声不吭的,这种男人简直是懦夫。更多的人则是唏嘘,小声地质疑算命先生是瞎说的还是确有其事。
“书上说,心行慈善,逢凶化吉。”如清泉乍流般涌入的声音一下子抓住了众人的耳朵,连带着目光也不谋而合地投向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和尚。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含辞有些怯,往金蕊身边挨了些,才又开口道:“这位公子待人温和有礼,眉目良善,纵然是天降灾祸,也定能寻到解决之策。”
“小师父,多谢你这一番善意之言,我必然将之放在心上,久久不忘。”庄扶邑道。
“和尚,你所求之事,必将使你经历重重磨难,而且最终必成一场空。终你一生,求而不得!”算命先生忽然幽幽道。
话音未落,忽有笑声传出,含辞愣愣地回头看,只见金蕊收了唇角的笑意,伸手拉了他一把,冲那算命先生丢下一句:“多谢你的祝福。”
(三十九)五羊晚报:惊梦枯骨误两仪2
穿僧衣的扫地僧手里持着长把的竹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着石板地面,像与他作对似的,树上不时飘落几片黄叶,一来二去地搞了几回,小僧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边上的僧人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捧着一只簸箩筛子,里面盛着谷米。
含辞寻了个僧人,询问入寺之事,扫地僧摁着扫帚,匆匆答了句:“方丈不在,请回吧!”态度可以说是十分怠惰了。
另一僧人则一边清理筛子,一边悠悠答道:“方丈出门云游去了,少则四五日,多则一两月,二位若是有心,不妨等一等。”
闻言,金蕊吹了两声口哨,颇有些心神荡漾,含辞瞧着并不是十分失意,平静地表示:“有缘自会相逢。”言下之意即是——我等!
二人自普陀山上下来,回到客栈吃了饭,含辞忽而想起有伤在身的千风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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