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止戈扪心自问:当真没有存着调笑之意?
他只这么一想,便是坐立难安。
安成璧反倒自在:“要下棋就下棋罢,不过本王得叫个人传棋子来。”
卫止戈莫名不想管宁来打扰两人,偏要假模假式道:“小宁当差很是尽心,别打扰他了,我也知道你惯用的那套棋子在哪儿,我去拿就是。”
“你是客人,没有劳动客人的道理。”长安王笑得灿烂:“何况你我久别,现在的王府早不是以前的王府了。”
这句话立刻堵得卫止戈无话可说,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长安王拍了拍手,卫无锋立刻轻快地从竹稍上落了下来,笔直地站定在他身侧,恭敬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安成璧抬眼一看,竟然是他,顿时尴尬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卫无锋老老实实答道:“管大哥让我来替他请罪,他实在拦不住云麾使大人。”
安成璧便也不再多说,见卫止戈莫名打量着卫无锋,生怕被看出什么来,拉着卫无锋的手便把人往自己身后一藏,笑眯眯道:“这是皇兄新赐给我的侍卫,还不太懂规矩,要是冒犯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
卫止戈本已忘了这么个小人物,但见他和安成璧说话亲昵,安成璧还亲自去拉他的手,心里立刻如擂鼓般震动起来:“既然是陛下亲赐,怎么可能不懂规矩?”
卫止戈说着,眼神沉沉,站了起来:“想必武功也是不差的,讨教几招?”
卫无锋倒是不怕,挺胸就要上前,安成璧一急,紧紧把住他臂膀又把他藏回了自己身后,挡在二人之间开解道:“不是说要下棋吗?再不下天光就晚了,无锋,去取我常用的那套琉璃棋子来。”
卫无锋“哦”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天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问:“王爷,在哪儿?”
长安王被他一噎,气得气儿都不顺了,皇兄到底怎么想的,送来这么个糊涂小子:“就在书房,你去问蕊云。”
卫止戈反倒笑了,看来这小侍卫连成璧贴身的东西都没经手过,想必也不怎么得用,成璧特意在自己面前与他亲近,不正是想激自己吃醋?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喝了两口小醋反而觉得舒心,但看卫无锋立刻便顺眼了不少,还沉吟着指教了他两句:“我看你也不像没根基的,得空来宫里寻我。”
安成璧长出了口气,可他这口气还没落到底,卫无锋便端端正正一抱拳,向卫止戈行了个礼:“兄长指教,不敢不领。只是有些话属下要说清楚,属下如今是王爷的侍卫,自然一切唯王爷是从,兄长纵再讨好我,我也不能偏私的。若有失礼,还请恕罪。”
他这话一说,安成璧立刻坐倒在旁边的石凳上,扶着额头叹息。
卫止戈眯一眯眼:“兄长?!”他这才想起这小子为何面善,可不是长得像自己么!
云麾使当即便不满起来:“我讨好你?笑话!”
他细品卫无锋话里的意思,这是说一定会“失礼”了?当真是好胆气!
安成璧就怕他发怒,何况现在记起身份,他都不用亲自出手,只要回家说几句话,卫无锋的处境立刻便艰难,连忙站起身拍了卫无锋脑袋一下:“怎么说话的!本王知道你忠直,但你若再这么冒犯,本王立刻请皇兄把你收回去。”
他一说卫无锋是“忠直”,卫止戈便无法计较这混账的“失礼”。
卫无锋定睛看着王爷,主动伸出手握住了王爷的手,眼神灼灼道:“属下不愿回去,属下只想跟随王爷。”
安成璧被他目光所慑,极轻地问了一句:“你当真想好了?不是为争一时意气?”
卫无锋用力点点头,虽有不甘,但按捺着没去瞪卫止戈,只牢牢看住了长安王,像是生怕眼前美景从自己眼中白白流过,只得凝视织网,将其捕获。
卫止戈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人执手交握,含情脉脉,仿佛当他是个瞎子,这次就算安成璧是故意作态他也忍不了了,走上前一掌击在卫无锋胸前,便要将他重伤当场!
安成璧愠怒,抬手阻拦,两人拆招来回,卫无锋被交锋的气劲弹出老远,直撞到一棵竹子上,撞得竹子都弹了三弹,他才呕出一口血用力站定。
卫止戈见安成璧亲自来挡,有心想让,想着让沉璧揍两下也可,他或者能消气,不再故意刺激自己,口中仍嘲笑道:“这样的功夫,也配跟在你身边?”
长安王面沉如水:“能跟在本王身边的人,第一不是看能为,而是看本王喜不喜欢!”
说罢,安成璧并不恋战,卫止戈想象中安成璧含嗔带怨揍他一顿,而后两人一笑泯恩仇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安成璧拂袖而去,直接扶住了卫无锋,语气温柔似水地道:“你先稳住,别强行提气。”
卫无锋不依不饶:“是属下失职!”
安成璧又敲了他一下:“闭嘴!”小声在卫无锋耳边私语:“你现在打不过他,别给我惹事。”
卫止戈看着眼前这一幕,如果他还是个大悲大喜的少年,此刻该目瞪口呆了。
他再不能信安成璧是在演戏,看那混账小子的举止,分明诠释着四个铁打的大字——
恃、宠、而、骄!
但转念一想,这是他自家弟弟,长得还格外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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