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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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
第8章(8)
(捌)
“寻我?还是寻……灭谛刀谱?”
“贫僧无此贪心。”僧人春风和气,于敛目时飞速藏起深浓贪欲,“不过是窃闻秦公子欲报秦门血案主使,特来襄助罢了。”
唐洵章道:“我有一惑,还请浮屠为我解答:向有一人,命其从属阻我于涂,动的是杀心,破的是杀戒;是时是地,又是同一人阻我于涂,披缁衣、涉红尘,口称‘襄助’,是蛇口佛心,还是佛口蛇心?”
“尘世千般果,皆系千种因。”咷笑浮屠坦然承认,“不用此法,贫僧要如何令公子相信赤练主另有其人、而秦门一案的真凶仍逍遥法外?”
“另有其人——你么?”
“非也。秦公子与贫僧固非同姓,却信为同命,不应如此忌我。”
唐洵章道:“那日劫镖之人身藏赤练宫标记,所用兵器也与秦门一案相同。莫非浮屠也同练菀一般精通蛊术?”
僧人笑纹变灭,若浮光掠影:“唯皮毛尔。赤练主噬不见齿,赤练教人亦多有逆心,贫僧愿杀生度罪,自有志士偕行。”
“窃闻浮屠师从少林无慧方丈,果然不错。机锋频出,实是妙不可言。”平居有聂放哓舌在前,唐洵章便给人以寡言少语的印象。而他此时神情、言语,无一不像极了聂放,“浮屠今至汒山山麓,想必也明白……秦门与赤练宫的关系。与你有杀父之仇的,是……秦门掌控下的赤练宫;而除秦门者,则是他掌握不了的这把刀。按这个道理,你最恨的人应当是我,又与笑风生何干?”
僧人大笑,定睛看向他。自交谈伊始,他一直进退有度,行止间颇有疏朗清正之气,但若细察,便能见他掌中竹节已然断作两截。
“公子此言差矣、差矣。你何以得知,整个赤练宫中仅有练菀长于蛊毒?你何以得知,赤练宫曾为秦门握持?你何以得知,我不该恨笑风生?刀者,持刀掠命。杀人的是刀客,也是饮血的刀。公子又何以得知,它是无心无欲的死物?”
日光透入蓊秽林木,影中生影,影影错横,形如围地。他已于围地布局数载,只需跬步,即可将牢笼封死。于是他轻跨半步,无情将软泥践于足下——如已将聂放践于足下!
“论及赤练宫缘起,乃是两人之私心。练菀予秦峥灭谛刀以换取练蛊所需奇珍,而秦峥所求的是能为他所用、清除阻障的寄主。一者为证其蛊道,以人试蛊;一者为餍其利欲,以人为牲,共为唇齿,各取所欲。”咷笑浮屠娓娓道,“如此,公子当明白了——藏于秦门的练菀和摧毁秦门的赤练主,从来,都是不同的两个人。”
唐洵章后退一步:“那我可否断言,赤练主和给石四公子种蛊的,也是两个不同的人?”
“公子敏慧。不错,石瑨城身上的蛊是贫僧所种,亦是他自请受之。贫僧欲探知蛊毒的特性,为此尝至南疆与练菀一会,只惜她道出一半便气绝了。练菀曾道,中蛊者额生红斑,吸食血气辄红纹遍体……贫僧耗费数年才得以制成相近之物。”
唐洵章闭目:“浮屠直言吧。”
“笑风生与赤练主,可从未在贫僧面前同时现身……”
“够了。”唐洵章骤然睁目,杀意四溢,“师门有律,汒山之内,不堪见血。浮屠当引以为幸!至若他事……”他沉沉道,“我自会探察,不劳浮屠费心。”
唐洵章走得迅疾,如避虎狼,又像是在避虚实难分的过往与难舍的人情。他的影越缩越小,没于林翳枝杈中,希微又可悲。
咷笑浮屠本也不指望唐洵章会听信于他。素昧平生者的三言两语之于十数载相须为命,譬若芥子之于须弥。若如此轻易便可摧折,反倒错失趣味。今日之举,也无非是将躲进心牢的幼狼驱至槛外,逼得它避无可避罢——人仅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故忠言不闻,信言不取;故囿于眼见,自伤其身——秦明端“探察”之后会如何取舍,于他无关痛痒;唐洵章的取舍会令聂放如何作想,才是他今朝来此的缘由。
他此刻心境颇为怡然,安步缓行,一个时辰后才至汒山墓群。
武中疯早晨糊的灯笼同主人一齐晒着秋阳,屋前石羊双角挂苔,于前一幅恬逸图景上更添凄凉。
主人无意迎客,目不对人,只将身侧磨牙的松鼠打发走:“刚走了个听书的,又来了一个邀功的,有意思。”
咷笑浮屠恭谨道:“贫僧幸不辱命,还望穆老赐教。”
“又是炼蛊,又是灭谛刀,浮屠所谋甚大啊。贪,不是什么坏玩意儿,人之所欲甚于其所能,褚小怀大,才真正令人可鄙。”
“聂放能为之事,贫僧亦能;其所不能为者,贫僧亦能。”
细流涓涓,鸟兽息音。
“刀,我给了十七。想要啊?”武中疯道,“从他手里抢过来。”
——
秦门盛时,正道之首不能夺其势;秦门式微,盟主也照旧是个不甚讨喜的摆设。
至秦峥一辈,秦门风光更不及畴昔,秦门之外虽传得神乎其神,秦门中人却冷暖自知——流水不腐户枢不蝼,秦门成于灭谛刀谱,也败于灭谛刀谱,春秋积序,落得徒有门面的下场,是迟早的事。即便如此,石中信也远比不上秦峥,前者为了虚名让囚徒好吃好喝,后者为了权势对亲侄子都下得了狠手,两相比照,高下立判。
聂放的日子过着很舒坦,虽然无聊,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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