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青皮刺发、突吻如兽的木沧海扼着青袍书生的脖颈,一瞬间越过少年身畔,直直向前劈出的钢刀顿时落空。斩砍得地上凸岩一阵火星飞溅——
持刀少年的刀艺曾得高人指点,眼见这一刀全力施为却骤失目标。劈空的刹那间体势用老,持刀的右臂竟“喀啦”一声,暴长寸许,单膝跪地、霍然回转,强大的腰力甩着刀臂飕地旋扫而回,以不可思议的方位与速度,挥向木沧海的背门!
可惜人终究快不过鬼怪。
木沧海去路不变,头也未回。钢刀明晃晃的刀口只来得及贴背掠过,削下的衣布里混着无数粗硬刚毛,却未能稍阻木沧海之势。
青袍书生失了断剑,手无寸铁,一手抓着扼在颈间的狼爪,另一只手里揪紧那条陈旧的灰布搭膊,被叉得双脚离地,一路被推途至岩台的边缘,“泼啦”踢落几块松动土石,身子竟已悬空。
持刀少年的回旋刀式牵动伤处。创口爆裂,背上渗出大片乌渍,勉强咬牙拄刀。发是朝二人奔去,大喊道:“放……放开他!”
木沧海放声大笑,回头狰狞:“你确定?”
正欲松手,蓦地右臂一阵激痛,忍不住仰头嚎叫,双膝跪倒于地,手掌一沉,却被书生的重量拖倒,半身直被拖出岩台。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好不容易回神。穿过雨帘般汨汩而出的冷汗望去,木沧海发现自己的右前臂被一支泛着黄铜暗芒的奇形铜钱锥贯穿。
那铜钱锥形似钴杵。横剖面是四边凹陷的四角菱,形似方孔铜钱,锥身却像织布机的梭子,两端尖细、中段圆鼓,入肉时无比锋快,一经搠入便紧卡着伤口不出,凹陷的方孔铜钱菱面,以难以想像的速度放血——
不过须臾间,木沧海已被放掉近一只海碗的血,全身精力飞快流失,青气褪去的唇面一片惨淡蜡白。
疲痛交煎之际,木沧海忽然明白:原来这柄铜钱怪锥始终藏在那灰布搭膊里,以青袍书生的心机城府,能不加思索便扔去断剑,必有更好的武器防身。
此时他大半身子滑出岩台,又被青袍的重量一拖,眼看要跌下断崖,蓦地踝间一紧,持刀少年及时扑至,双手牢牢抓住。
“先杀了他!”
崖下,青袍书生大叫:“莫教他爬将上去,你我只是个死!”
持刀少年双手死死握住木沧海的脚踝,背上金创迸裂,肩头碎骨渣破肤,鲜血汩出,依然阻不住下坠之势,脚跟抵地,三人缓缓往崖边滑行,松动的土石不住滚落。
“我匀不出手来!”
持刀少年低吼着:“要……要掉下去啦!”
青袍书生怒道:“一刀将他钉在地上!既能杀人,亦能攀附!”
持刀少年猛地会意,压低重心屈坐在地,以单臂牢牢钳住木沧海的脚踝,左手回过身去,往地上摸索着钢刀。
青袍书生正欲催促,木沧海忽然睁开眼睛,眸中橙红异光一闪,面上青气大盛,狞笑道:“你道这样,便能杀得死修罗狱主木沧海?”
缓缓提起被怪锥贯穿的伤臂,仿佛不复有痛觉,将青袍书生的头脸提高些许。
饶是青袍书生心狠手辣,也不禁看得呆了,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般坚忍之人,猛地一咬压,冒险转动杵锥,听伤处血肉唧唧作响,狠笑倒:“鼎鼎大名的修罗狱主木沧海,自然不能就这么平白死去。我本想给你爽快一刀,是你自个儿要尝这些个零碎苦头。”
木沧海却恍若不觉,肌肉绷束成团,缓缓提臂过顶,直至两人四目相对,才冷蔑一笑:“你若没有别招,老子便要拧断你的脖子了。”
青袍书生咬牙道:“这招如何?”
一按握柄机簧,“嚓、嚓”两声,两条尖刀突出木沧海的上臂,刃上稠黏腻滑,竟分不出是血是肉。
他本拟这魔头就算没当场痛死,也该痛晕过去,岂料木沧海只是冷冷一笑,眸中红瞳森冷,狞笑着说:“你可知道,我修罗狱绝学练到极致,不但能练成这一双稀世魔眼,运功更可抵御刀剑拳掌、疼痛毒患,甚至于令伤口加速痊愈,还能拥有强韧如野兽厉鬼般的生命力?我这辈子不知道受过多少次穿胸破肚的伤了,伤我的人俱都死去,老子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仿佛为了炫耀自己还有一臂得自由,张爪重新掐住青袍书生之颈,却未运劲将他捏死。
青袍书生双手分别攀着狼爪、杵锥不敢放,视线越过眼前的煞星木沧海,朝他身后疵目大叫:“快……快!一刀钉死了他,快!”
木沧海心中一凛:“莫非那使刀小子还有余力?”
急急回头,但见持刀少年正抓着他的脚踝苦苦支撑,哪里还能造次?
猛然醒觉:“不好,又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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