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和老人的聊天还是非常愉快的。这位老人虽然很上了点年纪,但身体健康,思维清晰,开朗健谈,说话风趣幽默,更带着点老小孩的顽童劲。
让他们反应过来的是离宫上空,那回荡不休的沉重钟声。陆希沉吟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老人聊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晚宴也即将结束。
“虽然很失礼,但我也不得不告退了。否则等到离宫大门一关,我便无处可去,说不定就要被这里的侍卫当成刺客就地正法了。”陆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嗯,那倒也是,我也就不留你。”老人非常豪爽地挥了挥手。
陆希向老人行了一个礼,快步地穿过了走廊,而白袍的老人则一直站在原地,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目送着陆希远去。自始至终,这位老人都没有通报姓名,而陆希也没有问。作为长者,如果对方不愿意通名,总是不好多问的。
过了良久,老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知何时,一个身穿米白色的丝绸织衣,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已经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却显得有些肥胖臃肿,圆润得仿佛可以偷着油的脑袋上没有半根毛发,五官和善讨喜,笑起来仿佛一团和气。
男子向老人鞠躬行了个礼。
“陛下,您该去休息了。”
“瓦鲁斯,怎么样?”老人没有回头,随口问道。
“伊肯殿下夫妇代替您主持的晚宴也非常成功,宾主尽欢。陛下。”秃顶的瓦鲁斯眯着笑容回答。
“你这个老蜘蛛,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皇帝笑骂道,“非要我踢你一脚你才肯老实吗?”
瓦鲁斯微笑着道:“是一个难得一表人才的好孩子。如果不是殿下……嗯,小的都有些动心了呢。”
“那你可要悠着点了,小心我的宝贝孙女抽了你的蜘蛛皮哦。”老人不置可否地留下了这句话,转身离去,步伐矫健轻快得仿佛不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陆希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成为别人评头论足的对象。他穿过走廊,跑到了室外,准备从外面的花园抄个近路。离宫最高的那个青铜大钟已经停止了响动,远处正门口的广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显然是赴宴的客人们都准备离开了。想到这里,陆希不由得又加快了几步,可是,当他通过一段低矮的,布满常春藤的白色围墙时,却不由得停住了。
在任何一个历史悠久,时代感深重,或者赋予特殊使命的建筑物里,(比如学校、皇宫、废旧厂区之类的),总是会流传出各种各样的怪谈传说。比如说“多了一层的阶梯”、“会自己行动的人体模型”、“旧校舍的幽灵”等等。就是在这个据说拥有一千个房间的白露离宫中,也流传着一千零一个房间的传说,被打入冷宫的不散宫妃亡灵的故事。
当然,理论上,在奥克兰统治中心出现这样的怪谈,更多都是出于人们对神秘感的一种憧憬和毫无根据的流言。如果堂堂的帝国皇宫出现了幽灵,那么所有圣堂的大主教和圣骑士们都完全可以因渎职罪而去死了。
可话又说回来,墙壁上这个身穿白色晚礼服,晃晃悠悠的影子,怎么看都有点渗得慌。
“神仙?”陆希看着墙头上的影子,如此地问道。
“哈?”影子听到了这个声音,回过了头,露出了一张俏丽的脸蛋,赫然是在南城和陆希又一面之缘的卡特琳娜。看到熟人,她不由得喜笑颜开:“啊?露西,是你啊?”
“妖怪?”陆希没有理会,继续问道。
“啊?你大脑又抽筋了不成?”
“真是的,一点都不配合,太不可爱了。”陆希终究没有说出“谢谢”这两个字,无奈地撇了撇嘴,这就准备离开了。
“喂,等等,你就这样把一个柔弱的女士撂在荒郊野外吗?”
“第一,你一点都不柔弱;第二,这里也不是荒郊野外啊?”陆希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如果你不过来,我就大喊‘非礼’。你看侍卫是信你还是信我?”
“哎呀,大家都是文明人,要讲道理嘛。”陆希赶紧陪着笑脸走了回去,“有什么吩咐吗?尊敬的小姐?”
“我是卡特琳娜,说过了叫我卡琳的!”
“好吧,卡琳,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哪怕是看风景也可以爬到钟楼上嘛,呆在墙上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为了翻墙啊?”卡琳眯着眼睛看着陆希,完全是看白痴的表情。
“呃……好吧,那么你翻墙又到底是为什么呢?”陆希打量了一下女孩,确定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晚礼服。
“翻墙当然是为了逃跑咯。还能为了什么?”卡琳朗声说道,那语气仿佛是在叙述客观真理般理所当然。
“逃跑?你住在这里?”
“那倒也不是,”卡琳的眼珠子微微地转了一下,“只是我的祖父被我不着调的婶婶忽悠了,想让我跟哪个贵族家的奶油小生相亲,我不愿意,当然就只好逃跑咯。”
“哦,原来是为了逃婚啊……那我先告辞了。”奶奶的,这种事情搀和进去,一个不好一下子会得罪两家贵族,我才不干呢。
“没关系,如果你现在走了,等我被抓回家,我就会对祖父说:我要跟一个叫陆希·贝伦卡斯特的娜蒂亚外交官私奔!”
天哪,我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会遇到这么个女魔头啊?
陆希一边在心里抚额长叹着,一边也只能陪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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