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尔哈图和老蔡两个,按照昨天晚上商量好的,替关卓凡跑了一早上,终于把他七品武官的部照和官服给办了下来。回到帐子里,帮他把自己的那点东西,和部照官服一起,打了一个包裹,临行前,又往他的包裹里塞了二十两银子。
“兄弟,别嫌少。”阿尔哈图握了他的手说,“好好养病,有什么事,让人来通一声消息。反正咱们骁骑营离不了皇城根儿这一块,下一仗在哪里打,你在城内总能打听出来的。”
“阿大哥,蔡大哥,你们……也多保重。”关卓凡看着他新认的两位大哥,心里感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刚才从崭新的部照上,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生辰:己亥年五月。他在心中推算了半天,也就是说,他这位本家,今年是二十一岁。
从二十三岁穿越到二十一岁,倒让他有白白赚了两年生命的感觉。
“咱们吃兵粮的,一接上仗,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老蔡也有些黯然的说,“要是我跟老阿还能活着回来,咱们哥仨再好好喝一顿。”
关卓凡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实情跟他们说一说,让他们免去这些担忧。
“不会再打仗了,”他笃定的说,“接下来,就要办理和议。”
蔡阿两人对望一眼,都是半信半疑,不知道关卓凡何以敢这么肯定。不打仗当然好,可是不打仗,难道放洋鬼子进城?然而想到昨天关卓凡在胜保面前,表现出的那一份见识,他们不由又生出了几分信心。
“小关,这靠谱吗?”老蔡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皇上娘娘,可都还在紫禁城里头呢。”
“皇上娘娘……反正你们信我的,没错。”关卓凡不能再说下去了,默默摇了摇头,心道:你们的皇上娘娘,此刻怕已不在紫禁城中了。
他没有记错。
就在关卓凡告别了两位大哥,迈步走出军营的时候,文宗咸丰皇帝,带着五岁的大阿哥和所有的嫔妃,乘着内务府紧急准备的车驾,由健锐营和前锋营扈从,出安定门,一路向北,奔往热河的行宫。
关卓凡不知道的是,在离开城门一箭之地的官道上,咸丰皇帝曾喝停了御轿,掀开轿帘,向这座巍峨的大城,回首凝望。
他将永远不能再回到这个地方。
关卓凡背着包裹,从广渠门进了京城,一路打听着,向城南行去。他虽已卸了甲,但还是穿着戎装,身挎战刀,加上一口纯熟的京片子,人人都知道他是前方下来的旗兵,因此但凡问路,无不热心指点。
他的心里,此刻却是心潮起伏,就像守财奴进了金库一样激动不已。当一个历史专业的人,发现自己竟然走进了活生生的历史,那份狂喜,实在是难以言表。
这是南来顺,专做西北小吃的名店,原来这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是瑞蚨祥,驰名百年的绸缎庄,谁能想得到,百年之后的人们,只有到批发市场才能寻回量绸裁衣的感觉?这是小肠陈,卤煮火烧天下第一;这是大栅栏,全中国最繁华的商业街,清朝时候的cbd啊……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数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了位于城南的寿比胡同。
进了胡同口,关卓凡的心情一变,刚才的兴奋和激动,逐渐被慢慢涌起的惴惴之意所取代。近乡情更怯,就要回到“自己的家”了,可是家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还有些什么人,到现在他仍是不甚明了。
对自己家里的事,老阿说得语焉不详,那是因为自己以前跟他说得不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恶的是老蔡,订亲的事,吞吞吐吐说了半句,可是自己到底娶没娶上,他又不知道了。这么大的事,他老蔡平时要是向自己问个清楚该多好呢……
脑子里这么胡思乱想着,人已走到胡同内的第三家门前,咬咬牙,叩响了门。
出来应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看服饰,多半是个长随一类的人物。他见到关卓凡,楞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言语之间倒还算客气:“是关少爷啊,有事吗?”
喊“关少爷”,那就不是自己家了。关卓凡抱歉地笑了笑,说:“对不住,走错了。”
“哦哦,不打紧的。”那人把门掩了一半,忽然又探出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关少爷,我们家大爷上衙门还没回来,你要告帮,晚点儿再来。”
告帮,就是借钱。关卓凡心想,看来自己果然是个穷二代。胡乱应了两句,退了出来,向下一户走去。
下一户,就是胡同内的第四家了,按阿尔哈图的说法,不是第三,就是第四。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大门,见门上的黑漆已是斑斑驳驳,两只门环上,也是铜绿盎然,可见里面的人家境况不佳。
站在门前,那个恼人的问题又浮现出来:我到底是没媳妇儿还是有媳妇儿呢?若是没有,那当然好,无拘无束,海阔天空,想办法凭本事挣个一妻二妾的,也是乐事。若是有媳妇儿呢?甚至来开门的就是他媳妇儿呢?那就……
那就可以行房。
他被这个忽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身上没来由的一阵燥热,心里砰砰直跳,上前拍响了门环。
过得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老脸来。
关卓凡心里那点儿猥琐的绮念,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瞪着眼前这个老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想:我不是没爹嘛,怎么冒出来这一个?
老头却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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