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菲贴胸的手机震动了,她拿出手机,费劲地捂在耳朵上,雨水立即灌进了她的袖口。电话是负责群众转移工作的乡派出所邓所长打来的,口气十分焦急,说刚刚得到消息,下牛村部分群众偷偷回村里抢救财产了。蔡小菲骂了句脏话,命令道,邓所长你马上带人去村里,就是把他们打晕也要把这些人拉回来!说罢,匆匆跑到自己车旁,开车就往下牛村赶。
暴雨阻挡了视线,雨刷开到最大,前面的路仍是茫茫一片。蔡小菲全凭路熟,半个小时后,赶到了下牛。进到村里,果然看到了两辆警车停在路边,堵住两辆拖拉机。邓所长带着几名公安干警正在骂骂咧咧地审问几个老实巴交的村民:老实说,还有谁回来了!不说实话崩死你个二球货!
原来几个村民以为乡里是瞎咋呼,虽然转移了,家里的粮食并没有带走。眼看洪水越来越大,慌了,偷偷开了拖拉机回村拉粮食。蔡小菲走上去,气的直想扇他们几耳光,但还是忍住了,让邓所长赶紧带村民撤。邓所记你去哪,雨太大了,要不一起走吧?蔡小菲说,我还得回乡里,大坝上的情况也很紧急。邓所长看着眼前这个坚强的女人,说了句你注意安全,上车走了。蔡小菲目送着他们的车灯隐没在黑暗中,才转身上车。
也就是在回来的路上,蔡小菲最担心的那段河堤垮了。当时她的车正在通过一个漫水桥,汹涌的洪水直接把他的车吞没了。据事后调查,因为转移工作做的到位,除了蔡小菲,并无一名群众伤亡。正应了她在会上说过的那句话:如果因为洪水有生命损失,我不希望是我们的群众。蔡小菲,一个热情似火的女人,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献给了她深爱的群众和这片土地。
蔡小菲的车第三天下午被才打捞出来,地点在槐河下游十几公里接近县城的一个回水湾里。当时洪水已经退去,据说参与搜救的解放军官兵发现几只白鹤在水湾中心位置盘旋哀鸣,遂驾冲锋舟靠近,白鹤竟然不逃,有一只还落在船上不停地鸣叫,似乎在告诉他们什么。于是派潜水员下去,果然发现了一辆黑色的现代轿车。车打捞出水时,蔡小菲还端坐在驾驶室里,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宛如生前。以至于围观的群众有人大叫道:快看,蔡书记还活着!然而,伊人已逝,早已经是香消玉殒了。蔡小菲出殡那天,天降大雨,数千名乡亲冒雨为她送行,队伍从她家所在的村里一直绵延到观音山下。县委书记尹红妹亲自为她送行,青龙的大小干部悉数到场,场面相当震撼。尹红妹悲痛欲绝,几度哭的昏死过去,由人搀扶着,坚持来到山上墓地。墓地是尹红妹为蔡小菲选定的,在观音山朝东的一个山包上,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站在这里,可以俯瞰青龙的山山水水,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乡政府院子里的电视塔。蔡小菲把年轻的生命奉献给了槐河这片热土,她必将于槐河的山水同在。说也奇怪,一路上大雨如瓢泼,下葬时,云开雨散,一道美丽的彩虹横贯在南北两个山头之间,宛如幻境,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很难想象,蔡小菲是带着多少的遗憾离开了这个她热爱的世界!机场的送别果然变成了她和王梓明的生死离别,多年的预感不幸变为事实。难道冥冥之中,生死早有定数?又道是自古红颜薄命,天不相怜?王梓明每想起蔡小菲在机场笑笑地看着自己,右手在胸前轻轻挥舞的一幕,禁不住心如刀绞。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笑脸啊。他给尹红妹打电话,想质问她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肯定是要立刻飞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然而电话接通,先听到了尹红妹的哭声。电话这头的王梓明再也怨不起来了,只有报以盈眶的热泪。
一个阴雨霏霏的下午,观音山的羊肠山道上,游人稀少。一身素装的王梓明拾级而上,脚步沉重。他没有打伞,任由细雾般的雨点沾在脸颊上,眉梢上,头发上。抬头望,观音山的山顶笼罩在一片云雾里,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时隐时现,如一副泼墨山水画。然而,此刻的王梓明没有心思欣赏这如诗如画的美景,睹物思人,他正沉浸在无边的回忆里,在回忆里重温那些和蔡小菲在一起的岁月。风决定了蒲公英的方向,而你决定了我的忧伤。想起蔡小菲曾经对他说过的这句话时,他抬手擦掉了脸颊上的雨滴。
到半山腰处,再往北走上一条未被开发的山道,穿过两片枫树林,抬头就看见了那棵巨大的香樟树。香樟树高大的树冠,稠密的叶子在雨中绿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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