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的背后,一把雪亮的尖刀从他的眼前滑落到脖颈。刀刃的冰凉在皮肤上引起战栗,梁上君下意识地用枪托向后打,千钧一发,就看谁的动作最快。
战斗总是瞬息万变的,这一秒生,下一秒亡。
热血顺着梁上君的脖子渗入到迷彩服的内侧,滚烫的温度在他的脊柱上蒸腾。大量的血喷涌、滑落,流淌到尾椎附近时,慢慢变得冷凉。
梁上君轻舒了一口气,将背后的死人的重量卸下,转过身,他面对的是已经浑身浴血的纪策。
血液在他的身上凝结成了暗褐色,散发着腥气,他的脸颊上仍有鲜红的血在滴落。他墨色的瞳孔微眯,隐隐带着怒气,手中的匕首仍然保留着新鲜的人体温度。如果不是他脸上扭曲的神情,梁上君会觉得此刻的他很像死神。
纪策一手按着腹部,抑郁地说:“你这一枪托够狠的,以后请看准了再捅。”
梁上君想笑,又觉得这不是笑的时候,他指了指那处敌人狙击手的所在,绷着脸说:“废话真多,我救了你。”
纪策抿唇微笑,他说:“我也救了你。”梁上君一时竟然有点失神,他看见纪策唇边的鲜血被他抿到了口中,在唇上留下了一线肃杀的艳丽,古怪又可怕的艳丽。
纪策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血液的铁锈味,于是伸手擦去脸上的血浆,梁上君这才猛回神,抄起枪匆匆闪开。
再怎么样,大胡子终究斗不过伽蓝的重重追击,他发现遥控器完全失控,他所能用的通讯也已经完全瘫痪,但是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一声令下,他让手下凭借掩体聚拢在一起,用那几个学生当盾牌。总之只要他们还有人质在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糙子在狙击点看得直咬牙,他架起狙击枪,瞄准,果断射击。这一枪穿过那所房子的窗户,打在那个终于露了脸的大胡子脑壳上。
那群手下刚摆好造型就发现自己老大被干掉了,顿时乱作一团,但是他们仍然牢牢地掌控着人质。
梁上君觉得糙子未免太沉不住气,心下有些恼怒,纪策一挑眉:“杀都杀了,要我说,他这一枪打得很好,也不算违令。”
梁上君没时间跟他争辩,这确实不算违令,可是这招太险,如果把这群亡命徒逼得急了,人质的性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学生现在被当成肉盾,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呆贼,你给他们下的命令是什么?”纪策忽然问。
“c3。怎么了?”
纪策点点头,笑了下说:“很好。”他没有想错,他们之间不需要通讯交流,那么多次磨合,他们太了解彼此的脾性。
梁上君看了下时间:“机动组一分钟后上天使的眼泪,我们的时间不多。”
“嗯。”话音刚落,纪策已经从侧面冲了出去,梁上君紧随其后。
天使的眼泪是一种催泪弹,和警用催泪弹不同,这种催泪弹生效很快,在空气中散布也很快,5秒内可以刺激人的神经,让人产生昏睡感。它的副作用也很大,会让接触者的眼睛在短时间刺痛,视力模糊,大约一个小时后症状才会减轻。
梁上君他们所担心的是,一旦天使的眼泪生效,敌人会在慌乱中胡乱开枪,这样学生就会很危险,因此他们需要在一分钟内潜伏到敌人所在掩体的后方,在天使的眼泪起作用时尽可能地保护学生所在区域的安全。
站位完毕,他们戴上防毒面具,四颗天使的眼泪从机动组的方向发射过来,顿时在人群中炸开。黑暗中突然传来的刺痛让敌人几乎失去理智,他们不清楚怎么回事,眼睛也看不见,为了保命,只能拿着枪胡乱扫射。
这时候梁上君和纪策同时架起突击枪,在一片混沌中辨别开枪者的方位,一人三发点射。梁上君正要向一个比较近的位置开枪,却突然发现他的枪口正对着的是那个短发女孩,他连忙收势。
挟持着女孩的男人已然疯狂,他端着枪一阵狂扫。梁上君在掩体后躲掉枪林弹雨。他深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再这么扫下去,那个女孩太危险。
于是他找准空隙,从掩体中溜出去,准备站位到那个男人的死角,纪策拦住他:“等会儿!那边现在视野太不清楚!你把握不好容易出事!”
梁上君踌躇了下:“不会的!我心里有数!”
梁上君靠近那个男人,尽量躲避他的正方位。找准位置,一枪毙命的位置,不会有差错——梁上君扣动扳机。
然而他还是有一点估计错误,对于一个神智不清醒的人来说,他全身都是破绽,他也全身都没有所谓的死角。
梁上君在扣扳机的一瞬间已经注意到了对方对着自己的枪口,但他不能动,他必须要打出这一枪。
射击,侧身,避让,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但他还是感觉到右手臂一阵剧痛,肌肉瞬时失去力气。
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从疼痛中缓过来。
手臂上的血染透了迷彩,他现在没有力气持枪,只得把枪丢下,下意识地拉过那边被烟雾弹刺激得泪流满面的短发女孩,他带她往掩体的方向移动。
靠近那座小房子的时候,他忽然听见纪策的一声狂吼:“呆贼!卧……”
轰——
一声巨响,梁上君没有听清纪策喊了什么,被完全的黑暗笼罩的刹那,他还在猜那句话是什么:我操?卧倒?我了个去?
或者是……
反正,他觉得很搞笑。命运很搞笑。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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