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晋的安排,章杰是打心底里愿意配合的,让田承嗣与他一起负责长安的治安也无可厚非,对于一个地位和资历远远不够的人,是很难独挑大梁的。当他找到了田承嗣说及此事时,田承嗣居然一点也不意外,还是一副从容的表情,看着他似笑非笑。
“难道,难道中郎将早就知道了?”
章杰的心思也转的极快,马上就明白过来,田承嗣一定一早就得到了秦大夫的指示。
果不其然,田承嗣抬手在额头上拍了两下,笑道:
“秦大夫的确早就和我通了气,只没想到,对章明府还这等重用,倒着实的让人羡慕呢!”
虽然他口说羡慕,但笑意里却是透着阵阵坦荡。章杰赶紧直起了身子一揖到地。
“若非田将军提携,下吏安有今日呢?”
田承嗣满不在乎的一摆手。
“不提这些了,如何将长安的治安控制好才是你我当务之急啊!”
自打吐蕃人在长安城里折腾了一圈之后,百姓乱了,权贵官员们乱了,禁军也乱了,许多人逃了出去,许多人趁机劫掠偷盗。李光弼虽然控制了长安,但也仅仅能做到掌握各处城门,至于城内的街巷里坊,则难以照顾得到。
这时,章杰凑近了田承嗣,低声问道:
“敢问将军,咱们该如何进城呢?”
田承嗣指了指案头的公文。
“待明日天色拂晓之前,低调进城,只有不到四个时辰的时间了,咱们分头行动,你去召集民兵集合,我现在抓紧派人与李大尹交涉!”
很显然,秦晋承认李承宏委任给李光弼的京兆尹,至于两人之间私下里有什么接触旁人不清楚,但都明白,李光弼是站在神武军这一边的。
章杰答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离开,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满脸期待的发问:
“敢问将军,关于那位吐蕃人立的傀儡天子,大夫可曾有了决断?”
田承嗣瞪了他一眼,肃容道:
“没有影子的事,就不要随意揣测,须知祸从口出!”
“是,将军提醒的是,下吏记住了!”
在章杰的揣测中,秦晋克复两京之后,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废掉李承宏,另立正统性更高的新君。太上皇的嫡生子孙在世的还有上百人,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旁支的李承宏做这个位置。
民营的选拔精英早在长乐坡的时候就一直在进行,因而田承嗣才有把握在四个时辰之内完成集结一万民兵精锐的任务。走在路上时,章杰就不断的唏嘘感慨,如果当初自己稍微犯了糊涂,选错了路,现在的境况只怕就是要丢官去职了。
所幸遇上了心地不错的田承嗣,明知道自己有着投敌的行径,仍旧尽力拉了一把。当然,这也离不开秦大夫的器重,一想到秦晋他就不由自主的庆幸,并暗暗发誓,一定不会放过眼前的机会,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也就在眨眼之间。
太平时节,升官只能慢慢的磨堪,或是有权贵提携,才能打破常规。而像他这种寒门出身又没有背景的浊流官员,能做到京畿上县的县令就已经到头了。然则,一场大乱打乱了所有人的前途,原本仕途已经无望的章杰遇到了用人不分贵贱门户的秦晋,以往的种种奢望现下都有了实现的可能。
对于驱逐吐蕃人的战斗,章杰丝毫不怀疑神武军的实力,能从长安打到洛阳,又从洛阳打到长安,克复两京的功劳恐怕也只有开国之时方能有人及得上。天宝年间的名将到了现在,死的死,逃亡的逃亡,早就凋零殆尽,秦晋作为异军突起的顶尖人物,俨然已经取代了他们的地位,甚至远远超过了他们。
到了将近半夜时,田承嗣忽然急急的来寻章杰。
“秦大夫开拔出兵了,连夜往金城方向运动,大战眼看着一触即发。”
“这是好事啊,田将军因何面带焦急之色呢?”
按照他们的揣测,神武军一定是要等着吐蕃内讧打的两败俱伤后再动手,现在既然出手,就应该是时机到了。
岂料,田承嗣却急道:
“远未到合适的时机,此时仓促出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
章杰被田承嗣的话吓了一跳,不禁问道。
“金城那里有了意外,或许秦大夫便是因此而不得不出兵!”
章杰又吓了一跳,身体也跟着一阵哆嗦。
“吐蕃人又合流了?”
田承嗣断然摇头。
“哪有那么容易,玛祥仲巴杰和益喜旺波势不两立,益喜旺波就算投了我大唐,也不会投降玛祥仲巴杰的。”
说到此处,田承嗣猛的顿住了,片刻之后又连连拍着大腿,尖声呼道:
“是了,一定是尚悉结!”
他忽然想到了提兵五万进攻冯翊的尚悉结,一定是这股吐蕃兵回来了,秦大夫才会突然改变了计划,急急出兵。
听到尚悉结的名字后,章杰反而不似田承嗣那么急躁,寻思了一阵才道:
“尚悉结回来了,未必会站在玛祥仲巴杰一边!”
田承嗣讶然,回头看着章杰问道:
“何以如此说?”
“只是一种直觉,吐蕃内讧,玛祥仲巴杰重伤,达扎路恭代为掌权……请田将军试想想,如果将军处在达扎路恭的位置上,最怕的是什么?”
田承嗣沉思有倾。
“最怕的当然是有人夺权,阵前大军最怕的就是事权不一,尚悉结回来,难道会夺权?”
话一出口,田承嗣自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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