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己母亲算是高嫁,在婆家并不受待见,连带着他这个杂种小子也不受喜爱,母凭子贵这在他们家根本不存在。后来他才知道苏承夕本来就是私生子,所以他这个杂种二代更是没人理会,苏承夕倒是分了一些家产,后来也算是有了一方产业。但是他们和苏家其他枝的关系一直不亲近,苏承夕在世,还有利益往来,之后也一遭尽断了。他们见他家没落也就墙倒众人推似得,没人再管,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然后陆衡突然想起,自己大一的时候和苏问去的那家简陋的宾馆,说是委屈他这样的金贵少爷了。
苏问笑了一下说,自己当时真的是没钱,也不算委屈,要是陆衡真的直接开了个总统套房什么的他可能就求包养了,□□直接变金主了。
他这话虽说是打趣自己,但是当时确实拮据也是真。很多关系,盘根错节,一枯俱枯,一损俱损。
想再翻身,也是为难。
其实他当时也不是一份没有,只是花钱大手大脚的惯了,便如那一次他卡上那点钱都花光了给季振买了件衣服买了点零散的玩意儿,直接万把块就这么刷掉了。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连回学校的钱都快没了,可是他这当哥的总得撑个面子不是,自己经济困难也不能委屈了弟弟。所以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才把自己折腾回学校,没想到这一走那个不成样子的家到底散了:季芮重病,直接自己拔了呼吸机死亡,第二天早上才有人发现,季家匆忙料理了后事,也没对外张扬,季振被季淮笙带走,一去杳无音信。苏承夕在疗养院里半生不死。当初的阴暗也好丑陋也罢,都一遭散了,人死的死,走的走,不知世事的不知世事。便剩了他一个人背负那些被搅的一团乱麻的杂七杂八。
不过也好,一个人面对也好,
他带陆衡进去,那间房子似乎久未住人,猛地一开启,像是被惊扰了似得,那屋顶上的吊灯都落下灰来。
“也是许久没有人了,”苏问看了看说,他不喜欢这里,之后也没太回来住过。
苏问说他之前找人清理了间客房出来,陆衡若是不介意可以和他住在那里,若是不习惯,出去也可以。其他的房间他都没太打理,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其实这么多年他也只清理过客房厨房和一楼的卫浴。他回来过一次但是没在他以前的屋子里住了,他住在一楼左手边的那一间。那次是有些急事要处理,但是大多也不呆在家里。
他领陆衡去看他自己当时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二楼西边起的第一间,一上楼梯便是。
苏问的房间算大,但也不是单单是卧室,他似乎把自己能用的都搬在这里,所以他的卧室是卧室+书房+休息室的感觉。他似乎不和苏承夕他们共用书房,他卧室里有一整面木质的书架,像面装饰的墙。
他的案上放着一个瓶子,里面插了半只兰花。
苏问看到笑了一下,他嗅了嗅,说“王姨知道我要回来必然会来这间屋子转转,便放上了点点缀,说是这样看着房间也多点生气。倒也难为她惦记着。”
陆衡见那插着兰草的旁边有一个空缺的盒子似乎被换了位置似得,那个地方被阳光常年挡着倒比别处深些。那是个方方正正的痕迹,陆衡盯着看了一会,苏问见了,笑了一下说:“猜猜看,之前是什么。”
陆衡自然知道,他突然有点感慨。他看着苏问怔了怔,然后听着那个人说:一直放在这里,突然空了倒不习惯。然后他转头看向陆衡,“那次我没提,其实你一直陪着我的。你别这么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
然后苏问拉着陆衡到一边,当时我就躲在这里,他试图蹲下,可是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进去了,“没想到那时我竟长得那么小,现在再躲不进了。”他指着床底给陆衡看:那里阴阴暗暗的,现在还有点潮湿。“当初我总拿着那块石头躲在那里,那样就觉得分外安心似得。我一直记得,当初我躲在床下,你找到我的那一刻。我记得你和我说,别害怕,我在这。其实我当时被吓破了胆。后来有的时候我会拿着你送给我的那块时候躲在这里,就像是当年似得。”
我真幸运。苏问看着陆衡的眼睛,笑了。
然后他拉着陆衡去了客房,那不过是个简单的屋子,很是简朴,只有一张简单的单人床,和一扇窗子,屋子里没有任何陈设,只有靠西角的地方有一盏和整间屋子及其不符的大吊灯,礼堂似得。
下午的时候苏问处理了一下手头的一些事情,带陆衡在附近随便转转,晚些时候便买了吃的回来做晚饭。
那间房子似乎被蓦然点上了人的生气似得,生机勃勃了起来。
苏问突然有点后悔把这里出手了。这里似乎被陆衡施了魔法似得变得和往昔不再一样,以前他想起这里总是阴暗的,潮湿的,无尽的伤痛的,可是现在,这里突然变得温馨起来,变得像是一个真正的家了。
不过他当然不要把自己的家建在苏承夕的家里,那让他厌恶,但是这并不烦扰这里被抹去那层阴冷。
那天晚上他们早早上床,苏问缠着陆衡要他给他讲故事。
陆衡问他,什么故事?
自然是童话故事。
王子和王子?
嗯。
他把他当孩子似得哄,讲小马过河讲小白兔喝水讲那森林里的永远在发生着的故事。
苏问后来睡着了,可是梦中他想到的却是小红帽和狼外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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