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那儿的吧?啧。那是什么眼神啊。最近为什么总用那种眼神看我?仿佛责难似地、仿佛诘问似地……
不,这个白痴哪里会懂得什么叫“责难”和“诘问”——明明大脑空空什么也不懂,只是个小混混而已!
以对方完全能听见的声音咋了一下舌,“好没劲”,沐茶叹息出声,站了起来。那个姿势也不会很舒服吧……你就一直维持那样吧。
今天是周末,根本没必要出去,沐茶也没有给男人任何东西吃,但就那样丢下男人不管,他换上一条慢跑裤一件帽衫,把风帽往头上一扣,跑到公寓对面muji店里的懒人椅里继续瘫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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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家伙和他约定说要在一个月内放了他,他也莫名其妙就同意了。
为什么会同意呢?不知道。只知道并非是因为对青年抱有什么奢望、也并非放弃了和他战斗。啊啊,反正头都点了,那还纠结个屁啊!而且——那家伙那时候的笑容,是真的。
他和他说快考试了,可能不是假话——那家伙时常把真话假话在掺一起,他也闹不清。
但他最近绝对不太对头。从早到晚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子,目光有时停在书本上,焦距又很远,就那样呆呆望着那上面的字,一边不自知地用白皙的手指压住被风翻动的书页、整个晚上整个白天——那样子是在复习,蒙谁呢?
他明明看到,青年握着当初从自己兜里搜出来的那盒七匹狼,打开,阖上,阖上,打开。把烟慢慢从盒中敲出来,用两根手指夹着;或者就那么放在嘴唇间不点燃,望着天。不愧是社会精英,只是发个呆都他妈好像在……他心中一阵冲突,自己无意识,却仿佛打翻了价值观的瓶子;算了吧——男人偏过头去,还是不看的好。
还有就是,这一点他虽然十分、十分、十分、十分不愿承认——但最近对方下手狠得稍微有一点点让他受不了。
挨打的时候真是疼得不行,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砍成很多段再让十条狗叼着拖,可那感情来得快去得快……很快,所谓的“怨恨”就变成更加抽象的东西了。男人不知道,与那种激情澎湃的愤怒相比,青年打他的时候那副死掉的嘴脸更让他觉得不能忍耐。
那家伙、绝对哪里不对劲。
有好几次想问,你丫出什么毛病了?对方偏偏不对上他的视线,就算偶尔一下和他四目相对了,也仿佛在看蟑螂小强,睫毛弯到充满骚气的眼睛里写着“反正你不可能理解”……男人也就懒得问他。毕竟,最近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和青年下手狠不狠没有关系,最近、他身体里面好像有点问题。是——热伤风?不是很清楚。
半夜有时被什么蛰了般浑身一跳,从噩梦中醒来。一侧的鼻孔很热,大概有血从那儿缓缓地淌出来了;手脚都在抽筋,身下冰冷的地板和头顶的天花板也好像越来越远。
有时即使是白天,胸腔里传来一阵古怪的震颤,下一秒猛地张开眼,突然就被阻断了呼吸。晃动着紧绷着,巨大的痛苦袭来,只感觉从脖子往下全被千钧重力按在地表。即使从肺里溢出一点点泡沫也迅速被嘴里的布团吸收,挣扎、喘息,全闷在口里,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天花板上的吊灯、青年的身影都在眼前渐渐暗去……
等到光明和颜色慢慢恢复……又有空气从鼻孔流入身体,男人贪婪地呼吸、叹息,为自己又挺过去一次而傻了吧唧地庆幸着。
是不是该和那个人说下呢?起码、能把嘴上的胶带去掉也好啊——不不不不,妈逼这是什么弱鸡想法,男人浇灭刚刚露出头来的委屈——就算给那家伙磕一万个头,他也绝对不会停手!
“喂,你听见吗,我和你说话呢。”虚弱地回过神来,男人发现青年坐在写字台前,手里握着笔回头望着自己……噢噢,这么多天了,终于想听听自己的话了吗!他刚想开口,对方却已经转开视线了。“啧,那是什么眼神啊”,口里叨叨唠唠地说着,满眼的嫌弃。
我cao!你才是什么眼神啊!——虽然很想这么喷他一脸,但他实在没力气,不知什么时候就又睡着了。
☆、第6章
作者有话要说:
沐茶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对自己评估不准,根源在于几年前他那一段小有成就的时光。被一家在他孩提时十分辉煌的杂志社的编辑相中,沐茶作为备受关注的新人正式开始为该杂志供稿。并不怎么费力写出的作品就获得了赞赏、比周围苦苦煎熬的前辈们早出头不知多少年,也狠狠地扇了自幼起身边就没断过的嘲笑自己人的耳光……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条条大道好像都通向光明的罗马。
一次投稿被录就以为这辈子投稿次次被录——这么经典的“自大者思维”,是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他早该想到的,那时候的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那家杂志社没多久就倒闭了。现在想想,它早已失去了沐茶中学时期的风采,就算是在登沐茶的第一篇稿子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撑着残躯在苟延罢了……
要怪就怪那时候沐茶自己没看出来。实际上,那时候的沐茶什么也看不出来。既不懂什么粉丝、也不知道什么认同……只要作品成了铅字,登上了实体出版物的舞台,就觉得好激动好了不起,简直是世界之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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