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他转头去看他,就见他一张脸在灯笼微弱的光芒下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连眼睛里的光都好像带着不可忽视的热度,“你在发热?”陈戬心里一慌,顾不得自己的爪子刚被人嫌弃过,抬手摸上他的额头——很烫。
“没事。”月阔镜台拿下他的手,紧紧捏在手里,然后顺着他的胳膊倒在他的肩头。
陈戬要推开他起身——都烧成这样了还坐着干嘛,快回去啊!
“不要推开我。”月阔镜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把全身的重量压在陈戬的肩上,强硬而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虚弱
陈戬僵了一下。
“我后悔了。”
含混而缱绻的四个字传来,陈戬以为自己听错,正要再问那人已经继续下去:“我后悔不早来见你,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你,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过得好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陈戬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你不是想做一番大事业吗?怎么还会觉得累。”
肩上的人沉默了半晌,陈戬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叹了口气,想推开他——这样靠着自己也很累啊!
“因为你不在我身边。”
陈戬伸出去的手一下顿在空中,然后重重地落在膝上,一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我想下朝之后和你一起用膳,一起看书下棋;想早上起来你帮我穿衣,我帮你束发;想我被大臣烦的时候你替我骂他们;想有空的时候带你去骑马打猎;想跟你一起养两个孩子;想一直看得到你......”
姑且不论陈都尉现在心情如何,不远处守着的暗卫们已经咬着衣角飙泪了——这他么的太感人好吗?!他们家主子怎么能既坐拥天下又情深意重呢?!好期待以后的月宫里常常看到主子的这一面啊!连俸禄不要了都行。
“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陈戬的胳膊抬起又放下,终于握上还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的那人的肩膀。
无所谓原不原谅,包不包容,他没办法放下自己肩上的重任,自己也没办法放下这样的他,虽然前方是可以想象的艰难困苦,但只要他这样期盼自己,自己也想好好地回应这份期待,即使会走得艰辛,也依然有甘甜在其中。
人生不满百,能好好地相携走过一段路,已经是来之不易的福气,既然上天给他享受这份福气的机会,他何必一推再推呢?
就像他说的,如果大臣们逼他成亲的话,他就骂回去好了,反正有他们的主子替自己撑腰,熬个一两百次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等再过二十年他老了,再想生孩子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自己也可以清静地颐养天年了,听说月宫的天湖很养生呢!
这样想来,未来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话。
石月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记不清自己昨夜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但总觉得好像泄露了什么秘密一样,不然为什么暗卫们看他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不过对于他是在陇城都尉府陈戬的房间里醒来这件事,他还是满意的很,也就没计较暗卫们的诡异态度,洗漱完毕,直接去找人了。
陈戬正在院子里替他熬药,小永夜在一旁捧着本书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软糯的童音浸润着淡淡的药香——真是一个让人心情愉快的早晨。
石月王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昨夜靠在那人肩上的触感似乎又传来,他走过去直接俯身抱住正弯着腰看药罐的陈戬,头轻轻靠在他背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嘶!”
陈戬被他吓了一跳,盖子都摔了,手指头也被热气烫了一下。
“没事吧。”
月阔镜台松开人,直接拽过微微泛红的手指往嘴里塞。
——我是被烫伤又不是流血,你不要趁机占便宜好不好?!
瞬间从头红到脚的陈都尉大力把自己的手夺回来,却被那人又咬了一下舌尖,麻痒的感觉顺势传遍全身。
——从昨晚就觉得,这人怎么好像突然变得热情了,以前在他的府上,也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候才会亲近一下,现在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做这等事,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过来,我帮你洗手。”月阔镜台直接拉着人往旁边走,把他的手按在水盆里,清凉的水一冰,陈戬身上的热度才缓缓散去。
“药快好了,你先洗脸,我去替你盛出来。”
小永夜念书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正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打量他们——二爹好像也喜欢这么欺负大爹,不是吃手指就是吃嘴唇,每次都把大爹欺负得脸红红的,追着二爹打。怎么二大大也喜欢这么欺负干爹呢?
月阔镜台就着他泡过手的水洗过脸,才把暗卫叫进来,吩咐他们准备回程的事。
陈戬看到暗卫们进来也没说什么,昨天晚上就是他们把人送回来的,七嘴八舌地把月阔镜台这几年怎么......怎么思念自己的事给说了一大遍,又说他们跑死了几匹马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陇城,就因为一个暗卫乌龙地把小永夜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陈戬把人弄回府来,在暗卫们紧迫逼人的目光下,不得不送进自己房里,还一整夜没睡听他们讲故事——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毫无遗漏啊!
不过,这人仍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在月光下踽踽独行的那一个,为了自己想做的事,该做的事,认真而坚定地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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