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凹凸的石子上,继父在后面追着这个惶急逃亡的小子。整片整片的香樟树,他窜上树枝颤颤躲着,继父在周围大肆叫骂。
他被继父提着领子在操场上教训;他忽闪着眼睛,天真渴望地望着里面的钢琴女孩;他跟在活泼跳跃的女孩后面,像只亦步亦趋肮脏的鬼,冷嘲地弯了弯嘴角;他和女孩在河边抓鱼,偷得须臾天真时光……
他和父亲斗,对母亲瞒,在学校是寻常单纯的学生,私下却是肮脏丑陋的魔鬼。他深敛锋芒,积蓄实力,终于有一天他攒得只剩了一千块钱,只要再有一千块他就可以救母亲和自己出去!
他怎么能忍住心里的渴望,他偷偷拿了继父一千块,慌慌张张往外逃。猛地撞在继父那种恶心泛呕的衣料上,父亲一把抓住他,他扭身像鱼一般逃亡。
清明的心也跟着紧起来!
他躲在垃圾堆里,一次次巡逻死亡逼近,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手电筒幽幽冷光照在他泪流满面惊惶的脸上。
清明心疼地都揪起来。
少年和男人在地上翻滚缠斗,荧幕上模糊了影像,只听得一声声惊恐仓皇的尖叫!
听得清明心神俱震地疼,生生就要闯进荧幕里抱住他。
男人肆无忌惮在夜雨中叫嚣,他伤害他,侮辱他的母亲,半生逃脱不掉的魔鬼。少年冰冷阴沉的目光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他突然乍起提着凶器一下下往他头上狠钉。
那翻天覆地的恨似乎集聚了他一生的力量,一击命中刺入人心,荧幕前的人都被它灼伤。
血蔓延无尽在地上流淌,那样的红、粘稠,淹没到他脚边。
他忽然撤手,彻骨惊惧,连滚带爬往外逃。
继父摇摇晃晃的身影笼罩在他身上,甩也甩不掉的污浊。他惊恐回眸,那个目光真切地感知了一个生命的流失,精神上的恨,远不及滚烫血液的沾染更恐惧。
只要逃,他只要逃!
黑屋里的男人眼睛深埋在双手里。
“我没有杀他,我不想和他有丝毫的关联,沾上一点点血都让我恶心呕吐。”
人生起伏,荡气回肠。
片尾曲陆天琪空灵回荡的歌声响起时,清明还能感觉到身心的震撼。
他全身大汗淋漓,心滚烫灼热,隔着荧幕感知着少年戏剧与现实重重叠叠的回忆和爱恨。
坐在脉脉萤火中失了神,神情哀伤。
他们就隔着两个位置看完了整场电影,期间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陆天琪一直在那个兜大的风衣帽中没有动一动,此时他仰头露出半张脸,沉沉地道:“哥,来做我的演唱会嘉宾吧。”
清明没有回过神,“嗯?”
天琪仰着脸道:“就当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吧。”
他低低叹息着,起身裹了裹风衣,转身从黑暗中离去了。
世界重归万籁俱寂的黑。
浓重的黑渐渐淹没了清明的身影,只落了片尾流动的荧光。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的侧脸(中)
阿萱是07年的时候喜欢上l的,那时她还是个文艺小愤青,热爱地下乐队,什么歌冷僻听什么。一次她和朋友在酒吧聚会,便遇到了陆天琪。少年冷漠的脸,在唱一首叫做《幼儿园》的歌,歌词奇奇怪怪四六不通,旋律却很俏皮,他抱着一只吉他在小舞台唱得认真。朋友们笑他自我陶醉,有认识的推崇他为l。她觉得他的歌不晦涩,也并不单纯,而是在黑暗中蕴含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之后她记住了他,经常来听他的歌。陪伴他度过了黯然无光的地下乐队,遍布大街小巷的花瓶海报,第一张口水歌流行摇滚,第二张自我世界的迷幻概念,金曲奖一战成名,乐队解散陷入低谷,到后来在戏剧中崭露头角,绯闻缠身混世魔王,再到最后柏林电影节登上巅峰。长长的七年,她不知不觉成了他第一批也是最忠实的一批粉丝。即使现在她参加工作,和男友谈婚论嫁,早不是单纯热烈的少女。她对他的那份感情由好奇、迷恋、崇拜再到如今老朋友般的相知,也一直未曾泯灭。
今天,她奔赴千里,才看他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她还记得乐队解散那天,他包裹着一身黑色斗篷,高高坐在升降台上,低头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无限孤独。那时,她便狠狠发下祈愿,将来一天他一定会开一场个人演唱会!所有的光芒都映照到他身上,他将是所向披靡无与伦比的歌者!
天空下起了小雨,她独自一人没有邀朋友也没有带男友,提前很早就来到场馆。周围一圈都是热热闹闹卖周边卖荧光棒以及应援的人群。她们在外面升起旗帜,放飞气球,拉长横幅,发手幅、喊口号、合影签名,秩序井然。
她望着这群学校里养尊处优的少女们,她们疯狂而热情的笑脸是那样亲人般的熟稔感动。曾几何时,她也参加过一次l的应援,只是机场仓促的一瞬,那人高高身影戴着墨镜的脸在眼前一晃,不过三秒,铭记于心!
那个人对待粉丝一向是冷淡的,对待记者更是锋利带刺,但在镜头面前却变幻莫端。
她羞于那样尴尬的瞬间,从此再没靠近过。她骄傲的心里,也许只有听他的歌,看他的戏,才能真正触摸到那个黑暗里的灵魂。她愿意一直远远观望着他的一切,像一个久远的老友。
此刻她听着场馆里惊天动地的彩排声,忽然凭添了一份悸动。
她的心随着震动的鼓点一下一下激烈地跳起来,那源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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