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他去死?”顾修齐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唉声叹气:“我看你也不像这号暴力分子。如果真是这样,当初你让他回来干什么?这客厅……对,这客厅墙上就有把武士刀,我知道开过刃的,你怎么不捅了他?”
路程咬着牙看他:“你少胡说八道。”
“你自己想想,就南方现在讨好你那德行……你就是杀了他,他临死前还能接着跟你说‘对不起’,你信不信?恕我说句犯忌的话,阿姨和小婉去世跟他有什么关系啊,那不都是巧合吗?谁让你那段时间那么倒霉,坏事接二连三都找上你呢。”
路程用力握着手里的玻璃杯,一言不发。
“你根本就不是恨他,你是恨所有让你痛苦的人和事,碰巧他是其中之一而已。都怪他之前把你养得太好了,风雨不侵,成天你就窝在你那书房里敲敲键盘就行了。你确实很凄惨,确实很难过,可南方不能莫名其妙地承担不属于他的那部分责任。”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由不得他不说到底,顾修齐也顾不上会不会激怒他了:“他天天陪着你,你只能看见他,所以你想让他去死。如果他不在,你早就想让你自己去死了,你明白么。事情就是这样,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南方他跟你在一起实在是太痛苦了。”
路程面色极其不善,简直是要把桌面盯出个洞来。但他还是听着,竭力自持。
“他回来了,你不管自己能不能跟他好好相处,想也不想就把人拴在你身边,结果你们两个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路程,你根本就没长大。”
路程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沉声问他:“你说完了没有?”
这声调绝对恐怖,自幼生活在路程压迫下的孔雀先生迅速地泄了气,刚才连劝带骂的胆量烟消云散:“……说完了。”
路程站起来就走,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梯,一拐弯就不见了人影。
南方经常见识路程的摔门示威,很快就转过头来:“你能长点本事么,次次来了都要把路程气成这样。现在该我了?”
顾修齐像是根本没看到沈洛,从桌边慢悠悠地晃到南方身边坐下,似是万分苦恼的样子。沈洛尽量不那么明显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神情中分析出几分演戏的成分,但始终未果。
南方这才发觉,原来顾修齐从进了门直到现在,路程愣是一杯水都没倒给他喝。孔雀先生顺着他的目光打量自己的手,忽而了然一笑:“没事没事,我习惯了。什么时候路程要是能学会待人接物了,那我才要觉得奇怪。”
厨房的流理台上还留着早上的咖啡,南方摸了一下觉得尚且微热,于是倒进杯子里拿去敷衍熟到不能再熟的顾修齐。孔雀先生刚要开口,转过头却正巧撞见沈洛亮晶晶的眼睛,顿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被他弄了个莫名其妙。
果然是太年轻了,一点好奇都掩饰不住。南方宽和地笑了笑,对沈洛道:“昨天你下班以后,路程又传了一份文档到你的电脑上,你要不要先去看看?”
沈洛缓过神来,自行回避了。
“你看看你,我连我妹妹都放手让你去追了,你还敢当着我的面勾引小助理?”顾修齐的个性实际上十分讨喜,连南方见了他都会比往常放松不少。他毕竟是这样一个谈笑风生、美目流盼的人,谁能真的不喜欢他。
“我真没有,我不喜欢他这一类。”顾修齐下意识地看了看书房的方向,确认沈洛绝对听不到才接下去:“不过他对路程这点心思可太明显了啊,你怎么把这么个人留在自己家里?”
南方苦笑:“他才来了多久,之前我最多能看出他跟路程不会吵翻了,难道还猜得到他会喜欢路程?”
“那你怎么不跟路程直说?你们自己再怎么闹都是两个人的事,这第三个人出现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也想啊,可路程明里暗里都有对这个沈洛还挺满意的意思,你让我怎么办。毕竟现在他那个情绪,我没法跟他正常交流。”
“……”顾修齐伸手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不要紧,至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路程不会搭理他的。路程其实也可怜,真的,我看他大概已经疯了。”
南方眉峰一挑,骤然勾出几分难以形容的锐气:“谭亦辰这是让你特意来刺激我的?”
“滚,你态度端正点行么。我是说你当初丢下他走人的时候,我看他真是挺恨你的。后来南洲说你回来了直接去找他,我还以为他会把你打得送医院呢……没想到,他还能跟你继续过下去。”那头经造型师精心养护的头发算是遭了秧,被顾修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来回回地抓着,可见他苦恼之至:“可我今天来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居然还像以前一样。只要你在,我都能感觉得到他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你们……你们简直是造孽啊。”
南方皱着眉,整个人都仰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顾修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来给我找不痛快的。”
“唉,反正路程打小缺心眼,我说他什么都无所谓,大不了他就摔个门砸个东西。可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当时就没想过回来了先找个地方住着,看看路程究竟怎么样了,然后再考虑要不要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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