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勒抬头看他:“还有事?”
玛鲁咽了口口水,环顾着金帐里的众人,他有些畏缩,最终一吸鼻子,开口道:“汗王,您是不是在找一个去末羯谈判的人选?”少年声音抖得厉害,但终究是把话一口气说了出来,“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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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子里陡地静了,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玛鲁身上。少年的脸涨红一片,他往后退了一步,正踩在一根树枝上,木头脆裂的声音都能吓得他一哆嗦,玛鲁求救般看向宋明晏,对方的眼神里有鼓励,或者这只是他的夜晚里的错觉。
他忽然不退了,落荒而逃的冲动也没有了。年轻的祭司往前走了两步,结结巴巴地又说了一遍:“我,我是说如果的话,我想去说服末羯的汗王。”
玛鲁预想中的嘲笑与驱赶并没有出现,汗王也只是皱了皱眉:“为什么想去?”
“我是图戎人,也有想要为图戎安定做的事……”
“祭司该做的事是帮着治疗伤员,倾听上天的旨意,而不该正面参与战事。”穆玛喇摇了摇头,“汗王,我去吧,我带上最精锐的一队人马去,哪怕墨桑还有胆子为难,我也能杀出来。”
“哎呦独眼儿,你这是去谈判还是去宣战呢?”一旁的帕德大笑,他话头转向玛鲁,“小家伙,我记得你口才不错。”
玛鲁歪着脑袋看了一会马贼,簌地瞪大眼睛,认出了帕德蓬乱如杂草的头发:“你是那晚——”
宋明晏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你接着回答汗王的话吧。”
玛鲁背在身后的拳头又握了握,才说道:“我……我不是个称职的祭司,昨,昨晚我明明推算出今天会是个阴天,结果太阳大得吓人;治病也治不好,今天好多人我都救不回来,如果是老师的话一定……“说到这里时玛鲁的鼻子又酸涩起来,但他不敢在哲勒面前哭,一滴眼泪都会让自己功亏一篑,他连忙拿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急急地继续开口,“但是吾王,也正因为我是祭司,我去谈的话哪怕失败,末羯汗王也不能拿我怎么办。就算他杀了我,那么一个连神都不净重的王,只会让草原上的各部轻蔑,哪怕是传说里行事狷狂的蒲伽汗王,他在面对胡耶派来求和的祭司时也只是将对方赶了出去。我不怕被驱赶,汗王,我在没做祭司学徒前只是一个支离山下被母羊喂养大的孤儿,我习惯了被驱赶。”
玛鲁不害怕了,纵然呼吸还有些急促,尾音也老是有些滑稽的走调,但他一点儿都不害怕了。
“他们去年因为大风雪,损失已经惨重,今年本来就是打着吞并图戎的主意。可这一战是咱们图戎赢了,句芒草场只让他们踩上了个边就被我们赶了回去,末羯本就没有资格继续跟我们谈条件。,如果还不撤,今年末羯连草皮都没得啃,他如今不肯撤是因为……因为……“玛鲁卡了个壳,他整天面对的是祷词与药材,对局势一窍不通,实在因为不出个什么来。
“因为辛羌发兵了。”哲勒说道。
满帐霎时哗然,众人都吃了一惊,穆玛喇连忙问道:“我们与辛羌没有往来,隔得也远,您是怎么知道的?”
哲勒答道:“春天我去铁格谷订重盾时看到古勒惕在铸盔甲,顺口问了一句是哪一部的单子,他没回答,但是那样比成年人要娇小些的盔甲,只有辛羌会大量订购。”
“辛羌女王果然记着英格里年初率兵占了小包的事,”宋明晏微笑,“现在她们复仇正是时候。”如果说北狄的兀涅昆是雪山里的老狐狸,那辛羌的女王便是冬眠初醒的毒蛇,千里瀚原上,人人都想多一片草场,一支军队,少一个部族,一位汗王。
“所以他不是不想撤,而是没法撤。”哲勒看了一眼玛鲁,“不用去问查什切的意思了,你去换上你老师的那套衣裳吧,虽然占卜和药理还未够水准,至少像帕德所说,你口才不错。后半夜出发,明早到末羯军中。“
“汗王,可他……”穆玛喇还想说些什么。
“他说服了白狼,或许再努努力,也能说动黑狼吧。”哲勒笑了。
战事已定,白脸还未向马贼们归队,照旧赖在了祭司帐子里。他给姑娘们看自己腹部的绷带,信口开河说是前些日子进攻支离山隘口时受的伤,一边把自个儿吹得天花乱坠一边握住了姑娘的手,用食指挠一挠对方的掌心——一个夜晚欢愉的信号。姑娘碍着这满屋子肃穆的羊骨挂画只是咯咯地笑,冲着俊俏少年含情地眨一眨眼,临走时倚着门说了一句“西坡等你。”
白脸心情愉快,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把卜算的骨头扔着玩,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赴约了,他正要再捋一捋头发,玛鲁便风一样地闯了进来,白脸吓了一跳:“大晚上的你干嘛呢?”
“帕帕苏!”玛鲁发现白脸时眼睛骤然亮了。
“都说了老子不叫帕帕苏——”白脸话音未落便被对方抱了个满怀,他的不耐烦霎时像是被一只拳头给塞回了咽喉。
小祭司什么也没做,他抱住白脸后便不再动了,平时因为长看羊皮卷,性格也窝囊,玛鲁的背脊也是佝偻而拘谨着,如今在看,才发现二人身量是差不多的。白脸皱起鼻子,伸手抓了抓玛鲁后脑的辫子:“嘿嘿你这是被姑娘甩了来我这找安慰吗?老子的怀里可从没躺过男人。”
玛鲁用力摇摇头,他小声说:“帕帕苏,你给我了勇气。”
“什么玩意?”白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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