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海最恨他这种样子,像个导师,像个长子,无奈地训诫着不懂事的孩子,他猛地站起来,一把将程功按在墙上:“你别他妈给我摆出这张脸,告诉你,我坐牢是为你们偿债呢,你们才是罪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无辜?谁不无辜?雨儿不无辜还是我不无辜?无辜他妈的就是个屁!”
他的声音很大,一个护士不满地从楼梯口探出头来,但看到程海鼓鼓囊囊的肌肉和赤红的双眼,就惊恐地逃开了。
程功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他的所有感情都已经在刚才的殴斗中燃烧殆尽了。
程海喘着粗气,半晌狠狠松开程功的衣领,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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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海这一走就是四天,他没处可去,只有躲到了唯一仅剩的朋友陈老师那里。
他并不那么清楚地知道,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因为他一直都在喝酒,醉了便就地睡去,醒了就接着要酒,把陈老师的温柔乡弄得一片狼藉,惹得陈老师抱怨连天。
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雨儿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雨儿还是穿着从前他最爱的一身白裙,柔弱又纯洁,这一定是梦,只有梦里才有从前,只有梦里才能这么美。
“程海?”雨儿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拿走他的一切吧,就是用命来换也在所不惜,只愿这个梦永远也不要再醒来。程海迟钝地眨眨眼,又慢慢把眼睛闭上。
“对付这货,太客气不行!”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响起来。
美梦里不该有陈老师的,程海不耐烦地想,快点消失!
然后——
“哗”地一声,一桶冰水结结实实地浇在了程海的脸上,又冷又湿,让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你他妈……”程海顿住了。
是雨儿站在他面前。
“陈可跟我说,你已经喝了四天闷酒了?”雨儿说。
程海舔舔自己的嘴唇,低头看看自己,他穿的还是四天前的衣服,烂菜叶子似的,此时正皱巴巴地泡在水里,想必自己的脸上只会比这更精彩。
“我去洗洗脸。”程海局促地说。
“不用了,”雨儿很不讲究地坐在他旁边,“我是来跟你分手的,说几句话就走。”
“什么?”不是情侣的两个人说什么分手。
“我们……”雨儿斟酌了一下道,“当初太仓促,没有一个郑重的结束,我一直很遗憾。你没出狱的时候,我总想着你,可现在……都不一样了。所以陈可叫我来,我就来了。你,过去的你和我想着的你,我们分手吧。”
程海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你都不嘲笑我的矫情吗?”雨儿故作吃惊地问。
程海知道她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可是他笑不出来,只能僵着脸看着雨儿,一句话也回不出。
雨儿看了他一眼,静静道:“我怀孕了,你知道,我爱人的。之前我总觉得会很可怕,可真的来了,却反倒觉得安全,人真怪是吧?”
内疚攫住了程海的心脏,他感到自己的喉咙一阵干涩:“对不起,要不是我爸……”
“程海,”雨儿轻轻攥住程海的手,“我决定要忘记了。”
“那挺好,”程海说,“你要好好过日子,如果你老公对你不好就来找我,我去揍他。”
“你也忘记吧。”
忘记?程海又想起了那个夜晚,他最不愿回想、最懊悔的夜晚,后来雨儿怀了孕,全是因为他父亲。
“我怎么能忘记,没有一个人受到惩罚……”程海喃喃道。
“你为我坐了两年牢,我一直很后悔。”雨儿说。
“这不是你的错。”程海立刻说。
“是我的错,我一直很恨,可伤害我的人早就死了。我在惩罚谁呢,我在惩罚你啊。亲痛仇快的道理我现在才懂,太晚了,可总归比永远没有强,”雨儿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现在,我想要给孩子积积德。”
程海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雨儿见了就轻轻伸出手,把他抱在怀里。又来了,那一股水莲花香,程海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紧。
“对不起。”他说。
“放过自己吧。”雨儿说,“我们该幸福了,也该轮到我们幸福了。”
程海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眼眶正火辣辣的,让他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好掩盖住那危险的湿意。
第十九章
程海收拾了一下自己,决定去看看顾楚,当仇恨不那么强烈的时候,他开始感到愧疚——倒不是之前他就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他就是觉得,他得去看看他。
程海恨极了他爸,可是没等他有什么动作,他爸就死了。所以程海只能把全部的仇恨都转移到程功身上,程功知道真相却帮凶手了结后事,他是帮凶,是罪人,可无论如何,顾楚确实是无辜的。
顾楚还待在医院里,程功怕他回去会更受刺激,所以索性在医院里多住些日子。程海走进病房的时候,顾楚正独自站在窗边呆呆地望着窗外,他纤细的手腕上绑着厚厚的纱布,程海看了觉得有点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顾楚回过头看他。
“那是你的车吗?”顾楚问。
“啊?”这让踌躇着不知该说什么好的程海一愣。
“那是你的车吗?”顾楚又问了一遍。
程海今天借了陈老师的车过来,车如其人,明黄色的跑车就像陈老师本人一样骚气外露,顾楚站在窗边,想必是看见了。
“是陈可的。”程海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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