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这事实都已造成,陆御恒心里又是负愧难当,一边又忍不住觉得淡淡的满足,昨夜狂乱时未必理智,却是确确清醒的,那缱绻的记忆烧起来,那时的尚离分明是顺从的……只不过……是不是那时他唤的,依然是别人……
思考的脉络行进到此处便开始烦乱,一如往常每一次的情愁,每每想到他这离师弟心里还有着人,所有的情绪就成了一团乱麻,再不知该如何,又不该如何。
只是如今,这情状既已发生,再多后悔与自责也于事无补,离师弟醒来又该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恨极,再不能原谅?陆御恒心里一片凄苦,偏偏又不死心带着几分飘渺的希冀。
“尚离,我不信你对我没半点情意,以后我全一颗心对你,你……就当给我一次机会,行不?”陆御恒伸出手轻轻描绘怀中人的眉目,低低地叹气。他从不是拖沓迟疑的性子,若是一个优柔寡断的陆大公子,陆家堂也不会有今日的风度和实力,只是……面对某些太过重要的事物,总是再爽快决断的人,也要忍不住踌躇挣扎,正是太过重要,而赌不起,因为输不起。
例如这怀中的尚离。
不过既然如今已经如此,陆御恒也不会妄图再粉饰太平,侵犯和伤害都已经造成,除了用心对他好,护住他怜惜他尽力让他接受自己,其他的回避和借口都显得残忍与懦弱了。何况尚离所剩下的时日……
陆御恒性子本来便坦然,想通了这些倒也不再太多纠结后悔这已经发生的事情,只想要如何处理能更好些。对孟尚离的感情,他容忍多年,压抑都成了习惯,倒是未料到最后竟是这样的意外打破了常年的平衡和隐忍。身体的亲密仿佛打开了情感的闸,勾动了蛰伏许久的激动,让希望和冲动都蠢蠢欲动。
孟尚离被那轻抚扰醒,开眸便望进那一双深沉的眼睛。陆御恒不错眼的望向自己,除了视线初初相对的那刻流露的自责愧疚,紧接着,更多是深情和关怀。
尚离心里一暖,忍不住忐忑着想,难道眼前的人这眉眼盈盈中竟都是对自己的情意?肌肤相贴的感觉带着间隔几百年的熟悉,有温热的触感,和无尽的怀念。那时相知,亲密就都是甜蜜,可如今这意味未明,同样的亲昵却是更多着忐忑和心酸。
陆御恒伸手扳过孟尚离逃开的视线,看着他眼睛一字一顿般开口:“尚离,你……可恨我?”
“我……”孟尚离眼神刹那暗下来,心中苦笑,此时你要道歉吗?果然还是对我不曾有情意在吗?可是……我却还是无法恨你啊……
“恨我吗?”陆御恒不依不饶,强迫正竭力避开视线的人与他视线相对,却在摸上那里脸庞时沾了一手的泪湿,不由心里痛了,声音也沉痛起来,“我知道道歉最无意义,可是……尚离,既然已经这样了……”陆御恒把那人的脸埋进自己胸前,再看不得那眼和那眼中泪,“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那卑微而又试探的询问,只把孟尚离震得眼前一片凌乱,猛然要扎起脸来:“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为了……补偿我?还是可怜我?!
陆御恒在尚离面前其实难得强硬,这回却有些豁出去的意味,扣住了他下巴,坚持问他:“我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来,因你身上带病心里装着事,我容忍压抑,但如今即已如此,尚离,你可愿给师兄一次机会?”
尚离只被他“容忍压抑”四个字砸得眼冒金星,连脑袋里似乎都乱了,只怔怔望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刻是梦还是真实。
陆御恒没在他脸上瞧出沉痛憎恶,以为他只在犹豫,便加紧了道:“昨夜的事,我承认自己失了分寸,不仅不顾及你的意愿也没顾忌你的身体,只是想了这么多年,我也未料到怎么忽然就自控不足了,大概是太想了……尚离,我只要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顿一顿道,“不是师兄的身份,而是相恋相知之人的立场……你可愿不愿答应?”
削瘦的手臂带着少有的生猛力道绕上陆御恒的颈项,伴着那常年淡然之人的紧致拥抱,那张苍白的脸埋进胸口,却红透了露在外的耳根。陆御恒瞬间有些怔楞,直到胸口传来闷闷的带哽咽的声音:“你……怎么从没说过?你这些心意,怎么从没提起过,我以为……我以为穷其一世,也等不到了……”
这话里的认同意思可就太明显了,乍然的狂喜轰鸣,陆御恒收紧手臂回抱,十来年堆积的情意在昨夜宣泄,在此刻被成全,美好得令人不敢相信。只是这怀中温热微颤的身躯,和那人扣在自己脖子上好似要勒断了才罢手的手臂,都让陆御恒不得不信,“尚离,难道竟是我……让你等久了?”
“不晚,还不晚,等到这结果,多少伤痛都值了!”为你我甘愿自断八尾八识,为你我愿毁去万年修行,为你情愿等过了八世寂寞苦楚。而这不过一世的考验,我又哪里会觉得委屈埋怨?
去了心头事的陆御恒显出几分平常少有的爽朗快意,尚离抬起脸便在他脸上看到了这一世他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纯粹笑容,那笑容的纹路里都藏满了得意与满足。“尚离,尚离……”
舒服的怀抱忽然僵硬,陆御恒蓦然想起了什么,忐忑问道:“尚离,你说你等我,可你知不知道……你往日昏睡神智不清时……唤的是另外一个名字?”
这可是妒意?孟尚离笑出声,才道:“你说得,可是——桓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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