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着脸皮,其实不过是个表色。
张紊清晨醒来,是让一泡水给憋醒的,小解回来一看时辰,便想去叫庾定胥起床,往床边一站,捏了蚊帐一角。
“庾定胥。”试探着唤了声。
愈唤愈顺口。
“庾定胥,庾定胥,定胥,定胥,定胥……”
“做甚?”
不察他甚么时候睁了眼,面色不善,张紊喉头微一梗,振振有辞说,“想说时辰到了,叫表哥你起床的。”
“那到要谢谢你了。”
张紊几时见过庾定胥这样孩子气,先是诶一声,便抿嘴笑开,“表哥客气。”
庾定胥睨他,之后半起身,襟口登时大敞,露了一片肌理精实的胸来。
张紊见了,只在心里暗叹,庾定胥这人,文武双全,年轻有为,皮囊又是上上之资,怎么身边没有狂蜂乱蝶?好奇怪。
“你让让。”
庾定胥搡他一把,踏下了床,挺拔脊背,紧翘腰臀,着实俊美。
张紊只觉心湖教春风吹皱成一片,又如一地鸡毛,上下纷飞。
庾定胥着衣时候半回头,“你愣着做甚?”
张紊这才恋恋不舍挪了视线,应一声,扯了发束盘髻插簪。
忍不住问他,“表哥,你为甚把我那尊泥像留着。”
庾定胥不答。手指在藏青锦衣上捏了两道指头印,看也不看他,兀自往外间洗漱去了。
这回,张紊是发觉了的。
恁纨绔子弟一掩嘴,笑得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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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
林知府细细打量张紊,对庾定胥道,“俊,真是俊。”
庾定胥眉一拢,“大人,这一季的屯田簿已登完了,要请大人过目,时间紧得很,大人要吩咐甚,请说快些。”
林知府一扁嘴,“小张,你如何受得了定胥这性子,”斜眼瞥见庾定胥不耐,赶忙打了官腔,对张紊说道,“事无巨细靡遗,你俱要仔细些,担当好。”
“是,小的知道。”
庾定胥不理那位美髯公,一指那位伏案的书生模样人物,“这位是任检校,你须得替他抄誊上下文书,他吩咐的,你只要认真做便好。”
任检校冲张紊一笑,“张小兄弟。”
张紊见他和蔼,不禁也是一笑。
那头庾定胥对林知府道,“林大人,我们去衙门罢。”二人便并肩走了。
几乎是二人甫踏出公文房,任检校换了副三姑六婆面孔,“张小兄弟真是庾定胥表弟?”
张紊不由得一愣,“是。”
任检校只当他呆头呆脑,“放心,我不跟别人说。”
“……”
张紊顿了顿,“想必你是误会了。”
“嗯?”
“他真是我表哥。”已不知是第几回解释亲疏,为甚么绍兴这边人人都好奇庾定胥情事?
等到任检校落座莞尔一下,他才发觉自己将问题问了出来,那人不掩失望,道,“我同他相识三载,不曾见他失态,不曾见他大笑大哭,不曾见他跟谁亲近,也不曾见他着急生气……总言之,凡人喜笑怒骂,他都仿似没有。”
“是么?”
张紊接过纸笔,一心誊写,一心神游,还一心飞去了庾定胥身边。
“今日做得怎样?”
张紊动了动腕子,“嗯,有些僵硬。”
“那明日还去么?”
张紊蓦地一抬头,狐疑说,“表哥的意思是我不用去了么?”
庾定胥抿了抿唇,“随你。”
张紊犹豫又犹豫,“我、我还是继续去好了,不然在家里呆着实在闷。”也太愧对你了。
庾定胥眼一斜,心里闷闷一叹,只道:放院里有个林嵋儿,放外头有些虎狼。幸而张紊说了“家里”两字,稍稍平了分怨气。
又做了两日,转眼间八月已近,暑气阑珊。
任检校从外头进了公房,满头大汗的样子,“张小兄弟,你还真是坐得住,不愧是庾定胥那人的表亲。”
张紊呵呵一笑,停笔问他,“任大人怎么忙进忙出的,有甚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正好!我也不跟你客套,驿站的有口信过来说巡按文书到了,我在勘磨宗卷,一时也抽不开身,你替我去拿罢?”不等张紊支吾,如珠落玉盘,又劈里啪啦补一句,“驿站离衙门不远,就两条街,一路左转便是……来,令牌也交与你!喏!”
一揩汗,定定望着他笑,“快去快回。”
张紊只得咕哝一声,把话咽了下去。
他觉得,不告诉庾定胥,贸然出去,恐怕不好。
可心里有一人嗤道:庾定胥不就是救你回来,现在反正风头避过了,你堂堂七尺男儿,怎生连出门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想他到绍兴以来,事事倚赖庾定胥,又经了磨难,自觉从前性情已改、豪气不再,心底多少有些愤懑。
索性攫了令牌,出门去了。
道:不就是出个门么!有甚大不了的!
其间过程颇顺利,那边人很快寻到了,令牌甚至都未拿出来,心不在焉便将文书递到他手里,还问了句,“咦老任,你怎么长变了样?”
张紊不晓得该说甚,干笑两声拿了文书就往回走。
岂料一个玉树临风的庾定胥,伫在红漆衙门口,身旁一个鸣冤大鼓,破皮破架,说不出的傻气。
他笑脸还未扯出来,庾定胥开口,“以后去哪里要先同我说。”
“诶?”
这突来一出,把张紊搞得怔忪,暗自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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