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打算的?
先用皮相魅惑他,引诱他耽于情欲,然后控制他的心神,最后吸干
雾年止不住冷笑。
他强行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转身一把抓起床上的衣服,扑头盖脸地砸在了剪银身上,嘲讽道:“你们妖精都是这样勾引人的?”
剪银被砸得一愣,他不知道雾年为什么突然发火,明明是他逗弄自己在先,此刻却都成了自己的不是。他也不去反驳,只默默穿起衣裳,雾年却还不放过他。
“或许你以前的宿主很吃这一套,但我……”雾年冷笑着,“看到你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剪银不知道雾年为何无端端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成见,也不明白雾年所说的宿主又是什么,但“恶心”两个字像是一抔冰渣被狠狠地揉进了剪银的五脏六腑。
他蓦地抬起头,用仍然湿润的眼睛看着雾年,平静地说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没有想过引诱你,更没想过害你。只是你让我这么做,我便做了。”
雾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借口,讥讽道:“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
“是。”剪银没有丝毫的犹豫。
雾年本想继续回击,却在对上剪银的眼神时一怔。
少年眼神澄澈,漆黑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那一层湿润的水气没有让他看上去软弱,反而像是带着一种难言的柔情。
雾年喉头滚动,一时无言,半晌后哑声道:“愿你说到做到。”
剪银也不再回话,低头扣着襟前的小扣。
第三章 旧梦
那天夜里,雾年又做了一宿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他坐在一叶小舟上,无人摇桨,船儿却平稳地在水上漂行。
雾年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是青泽的一个小湖湾。
小舟缓缓驶向湖心,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便停住了,船头正对的水域竟然现出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梦里的雾年伸出了手,手心向上缓缓一抬,一道耀眼的光芒便从这漩涡中缓缓浮出,湖面顿起波澜,整片青泽的水仿佛都在为之沸腾。
光芒渐淡,湖心竟凭空浮出了座屿。
说是岛屿似有不妥,因为那石块细长如锥,更像一根通天的石柱,顶端仅仅一个拳头的大小,形状如同一双交叠的手掌,托着一粒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珠子。
雾年轻轻一勾手,那粒小小的金丹便缓缓飘来,落在了他的手心。
“刚刚好吓人啊!咦,这是什么呀。”
雾年突然听到有人说话,那声音轻灵,似曾相识,他环顾四周却见不到人。
正当他有些茫然的时候,却见自己的袖口一动,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延着他的手腕探出了头,好奇地看着自己。
剪银?
不对,不是他,这条小蛇的额心没有朱砂痣。
“阿年,你怎么啦。”那条小蛇又开口问道。
而梦中的自己只是轻轻触了触小蛇的头,说到:“吃了它。”
那小蛇便十分乖巧地吞下了金丹,又后知后觉地问道:“吃这个做什么呀。”
雾年摩挲着小蛇细腻的背,声音是自己不曾想象过的温柔:“往后不管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而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
醒来后,雾年望着房梁怔了很久。
梦境太过真实,竟让他一时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现世,颇有几分庄周梦蝶之感。
过去他也曾数次做过此类的梦,梦见自己广袖飘逸如仙人之姿,或是腾云驾雾,或是踏水而行,更多的则是坐在一个小亭子里作画,但从来没有哪个梦如昨夜那般真切。
不像虚渺的梦境,倒像是记忆的重现。
那种让他难以言喻的心安和温情,竟让他产生了沉溺其中不愿复醒的念头。
而且,刚才梦里的那条蛇,实在太像剪银了。
雾年眉心微皱,侧过头看了看蜷缩在炉边的少年。
昨天俩人闹得颇为不愉快,一下午也都再无交流。剪银倒是时不时偷偷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究也没有开口,他也不去问。
雾年年幼失了双亲,对亲情的记忆十分模糊,几乎是自打记事起便一个人生活。青泽镇的人不多,雾年的性子又冷淡,偶尔受些照拂也惦记着礼尚往来地报恩,多年来无甚深交。
他知晓人情世故,却不懂与人交往,彬彬有礼却又不带情谊。
昨天会对剪银再三逗弄、恶语相向,事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讶异。
讶异过后便是懊悔,懊悔无门便又化成了淡淡的恐慌和恼怒。
原本只要剪银先开口,自己便能顺理成章地稍加安抚。可这小妖精一下午光用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看着他,却不言语,雾年又拉不下脸主动求和,只好冷着脸僵着。
不过无妨,马上便要入夜,到时这小妖精必要作妖。
不料到了晚上,剪银竟然自己从柜里翻出了被褥,乖乖地在炉边躺下了,把雾年酝酿了一下午的那句、施恩般的“上床睡罢”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雾年憋着气躺着,时刻注意着剪银的动静,他可不信这小妖精当真这般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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