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顾疏桐依旧给阿水发了信息,祈求阿水能尽快出关。
傅斯越常常在病房外抽烟,烟雾警报起了,就有护士急匆匆地赶来警告他不准抽烟,傅斯越灭掉了还剩大半的烟,吐出了最后一片雾。烟雾遮住了他的眉眼,顾疏桐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心里知道他有多难受。
他肯定知道不能吸烟,但还是抽,一次次招了护士和医生的白眼和警告,最后又面色如常地进病房和他聊天。
顾疏桐又好笑又心酸,为了让傅斯越放松一点,绝口不提自己的情况,笑得更加灿烂。
殊不知他越笑,傅斯越心里就越难受,好像有一把生锈的刀在割自己的肉,钝钝地疼。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生命流逝,傅斯越快被这种无力的感觉折磨疯了,彻夜难眠。顾疏桐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常常叫他陪自己一起睡,但傅斯越怕自己一旦睡着他就晕过去,老老实实闭着眼,却不敢入睡。
当顾疏桐再次在半夜昏迷后,请的陪房的人碰巧有事,等他回来,顾疏桐心跳都停了好一会儿了。
顾疏桐醒过来,摸摸傅斯越湿润的眼眶:“跟我说吧,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不怕的,真的。”
怕他不信,顾疏桐露个笑,“说不定我还能调整心态,积极配合治疗哇!”
傅斯越的回答和医生一样,他真的没病。
顾疏桐沉默半晌,迟疑开口:“要不,请个阴阳先生吧。我...”他咽咽口水,有些难启齿,“说实话,我最近昏迷是因为,我灵魂出窍了。”
傅斯越睁大了眼。
“我没骗你,我能看见你们的动作,我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你别怕!”顾疏桐沉默片刻,“你..找个阴阳先生吧。”
不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傅斯越能有一线机会,已经欣喜若狂了,连忙托人找真仙。
真仙在界内信誉极好,身价也高,住在传说中的神仙顶上,离潭市隔着对角线的距离。
其实乘飞机要不了多久,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主要是真仙住在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岭,路不好走,因此等真仙过来,天都可能黑了。
顾疏桐今日情况还行,从早上醒来到下午一点,神采奕奕,并没有昏迷的倾向。傅斯越挺高兴,和他说了许多趣事。
顾疏桐看着相亲节目,一个男嘉宾面上严肃,内里却是个逗比。短片里,他面无表情地说:“从来到这世上起,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
顾疏桐笑到飙泪,感觉这个男嘉宾太逗了,一本正经地抖着包袱,便指着他跟傅斯越说:“你看到了吗哈哈哈哈太搞笑了!”
傅斯越心里一痛,尝试扯了个笑,面部神经抽了几下,又哭又笑地附和他。
顾疏桐笑着笑着就停了,眼里也泛了泪,凑上去啵傅斯越。
他最近昏迷再也不是灵魂出窍了,而是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意识,他怎么能不怕。
偷来的命,想来也是不长久的。
他太害怕了,不仅是对死亡的恐惧,更舍不得傅斯越。
他们两个,本应该有更长、更好的生活。
傅斯越拉起他枯瘦的手,轻轻摩挲,回应地吻了一下顾疏桐。
顾疏桐之前还是正常体重,现在都瘦得骨头凸出了。
“其实我上次还想晚上看星星来着,海岛没被污染,肯定能把星星看得特别清晰。”
傅斯越再次啾了他一口,“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天天去都行,住在那里也行。”
顾疏桐笑了笑,没出声。
他今天神思不属,心跳得特别快,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直到傍晚红霞满天,这种奇怪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天边晕开的红铺满了天空,像黑夜里燃着的一把火,亮得灼目,亮得惊人,好似要把全部的能量燃烧殆尽。
顾疏桐惊恐地合拢窗帘,眼里有了湿意。
他的生命也像晚霞一样,虽然看着浓烈而壮观,却很快就要燃烧完了。
听说真仙已经抵达潭市机场了,傅斯越派出的人成功接到了他。
等到暮色苍茫之时,傅斯越替顾疏桐整好被子,要去医院门口接真仙了。顾疏桐脸上布满紧张的红晕,心跳急剧,慌张地拉住傅斯越。
“别走!我...”
傅斯越回身,在他唇上覆了个吻,“没事,我马上回来,乖。”
顾疏桐不安地松开手,勉强保持冷静,等他回来。
傅斯越出了门,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含糊的呼喊。
“傅...傅..斯越...”
他心里猛地一跳,拔腿就跑。
顾疏桐无意识地抽搐,眼睛翻白,抬起手似乎想拉什么人,傅斯越踉踉跄跄地冲过去,按下呼叫器。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他紧紧握住顾疏桐冰凉的手,双眼通红:“怎么了桐桐”
顾疏桐神魂颠倒,感觉有人扯着他脖颈,好像要把他拉到什么地方去,像极了想象中黑白无常勾魂的场面。
“你..咳...找阿水...微博....他...”顾疏桐哽住,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最后几句话,“他是..茶山...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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