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立了半晌,他像是终于记起了为什么来这里,手触上了罐子盖,一瞬犹豫的时间也不再给自己,他打开了罐子,将母亲的骨灰撒向碧蓝的大海。
放下已经空了的瓷罐,他默然地面对着大海,许久许久。锦帆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他看到他的身体细细颤抖,但是,他却没有上前,直到严榛仿佛解冻一般,恢复活动。
他转过身,双眼被海风吹乱的额发遮住,锦帆只看得到顺着他脸庞流下的两行清泪。
我妈她最喜欢海
锦帆没有为他拭泪,也没有要看他的脸,只是轻轻地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哭泣。金红的夕晖将相偎的二人染成与晚霞相同的颜色。
这一晚,两人没有再同床而眠。
你要回家?
送别母亲的第二天早晨,吃早餐时,严榛提出离开锦帆家,回自己的住处。
严榛轻轻点了点头。
锦帆盯着他,为什么要走?你回去也是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好么?
严榛摇头,淡淡苦笑,碰上这样的事,一定让你很不舒服吧?可是,你人太好了,不但不嫌弃,还帮了我这么多忙,我真的非常过意不去现在所有的事都处理完了,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我妈妈不在了,可是该怎么生活我还得怎么生活,也得回去上班了。
锦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口吻一变,问道,你家里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你父亲呢?我好像从没听你提过父亲的事。
严榛怔了怔,眼光微暗,但并不避讳。
我没有父亲。我从出生就没见过父亲,我妈也从没告诉过我父亲的事。他嘴角一勾,绽出一丝自嘲的轻笑,以前我还异想天开过,想我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那你也没试着去找过你父亲?锦帆声音微哑。
严榛摇头,没有就没有,我的日子还是一样过,干吗要去自寻烦恼?现在这样不想不追究,就算以后发现我爸是个混蛋,也不会觉得有多生气,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兄弟
餐桌上的气氛静默下来。严榛抬眼看看墙上的时钟,忍不住催促。
你不是说八点要上班么?时间快到了。说着,他站起来,向锦帆浅鞠一躬,我也得走了。以前为了照顾妈妈,我白天不能出去工作,现在白天的时间不能浪费,我得出去找找看有什么工作能做。
锦帆没有回应,严榛把这当作默许。他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拿,走当然也是空着手走。他走到大门前,又回过头,深深凝望了锦帆一刻,嗓音有些干涩地道,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你为我母亲后事花的那些钱,我会尽快还你的。你的联系方式我记好了,等我回家准备好钱,就跟你联系。
说罢,他转身,正要拧开门锁,听到身后的锦帆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不需要跟我这么客气,因为我是你的亲人。
严榛的手静止在门把手上。几秒之后,他才木然地转过脸来,满面迷茫地看向锦帆。
什么?什么意思?
锦帆站起来,缓步走到他面前。
我是你哥哥。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父亲。
你胡说!严榛不假思索地否决。锦帆摇头,我没有胡说。二十多年前,你母亲和我父亲相恋过
胡说!你住口!不准你侮辱我妈!话音未落,清脆的耳光打在了锦帆脸上。
我原以为你是个好人,跟那些肮脏的有钱人不一样,现在才发现我错了!你们根本是一路货色,瞧不起人,随便诬蔑戏弄别人!我要走了,钱我会还你的,说到做到!
锦帆无表情地望着眼睛血红瞪着自己的严榛,直到对方又一次试图拉开门,他才再度淡然开口。
我知道你不愿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确实是我父亲和你母亲的儿子。我父亲临终时特别交待我要找到你们母子,代他好好补偿、照顾你们。
严榛的动作一僵。他的确是拒绝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但令他惶恐的,是心底若有若无的动摇。
不可能他恍惚地摇着头,如果这样,我妈不可能什么都不跟我说
当时我父亲是有妻儿的人,我想你母亲是不愿破坏我父亲的家庭,最终选择了分手,她一定不希望你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身世,才没有说出这个秘密。锦帆面不改色地说着毫无根据的猜测,他庆幸严榛不会读心术,听不见他心中的苦笑。
严榛的脸色已由方才恼怒所致的通红变作灰白,只剩下嘴唇还在嚅动,下意识地抵制,不可能,你骗我
明白自己的话占了上风,锦帆决定再给他施点压。我这里有个东西,你或许认识。他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翡翠耳坠,拿到严榛面前。
我妈的耳坠?严榛条件反射地惊呼,下一瞬,他明白了什么母亲确实珍藏着同这个一模一样的翡翠耳坠,但只有一只,他一直以为另一只被母亲弄丢了。
难道他颤抖地指向耳坠。锦帆默然点头。
这是我父亲临终之前交给我的,当年他送给你母亲唯一的礼物。他们分手时,我父亲带走了其中一只作为临别纪念。
望着神经质一般不停颤抖的严榛,锦帆的心情突然暗淡下来。现在,你相信了吧?前天晚上,我刚刚调查到你和你母亲现在的住址,于是过去想找你们,谁知出了那样的事
严榛还在机械地摇头。你爸爸是我爸爸,你是我哥哥他缓缓抬起头,呆滞地望着锦帆,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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