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小火炉,其上煨着酒。炉里热痰哔哩波洛,忽而门帘打起,一串人物先后进屋。
“赵大人、章大人,请。”
花厅内换上一张不大的八仙桌,正中挖空,放置炉火,烧着一锅水。各自落座后,引章奉茶。
章主簿这大嘴一路上就没闭过,虽然多是对寻壑宅邸的溢美之词,但素爱清净的寻壑仍觉得聒噪。这不,一顿夸奖完毕,章主簿话锋一转,问赵监工道:“赵大人,今夜花好月明,怎么没把云娘带上?”
寻壑:“……”
云娘原是苏州行香阁花魁,尤工琴技,寻壑念及赵监工失去四娘后,无人共鸣,便特意跑长途到苏州,重金将正值盛年的云娘以一万两白银买下,带回江宁后,让云娘在赵监工面前奏上一曲。
南方有佳人,一舞倾城,一曲醉人,更何况云娘略施心计,赵监工对故人纵有万般深情,在此等尤物面前,最终还是缴械投降,纵身温柔乡。
然而章主簿在这男人宴饮一堂的场合问起云娘,岂不等于叫人家出来陪客。赵监工不由分说白了章主簿一眼,寻壑正欲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帘外突起一道吆喝:“面来咯~”
屋内一干人等,包括引章在内,俱回头张望。却见一魁梧男人入内,肩上顶的银盘盛着白面,男人脑袋隐在白面之后。扑啦啦啦啦一阵响,众人回看,原来是锅里的水烧开了,继而白色薄片自顶上飞落,却是方才入室的男人,一手扶盘,一手削面,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面又飞刀,银鱼落水翻白浪,柳叶乘风下树梢。
然而寻壑以手扶额:“……”
虽然早就设想沈爷‘看我七十二变’之登场,但这等近似杂耍小厮的露面,实在出乎引章预料,捂着嘴才把一声‘沈爷’扼杀在喉咙里。
“哇,漂亮!上一回吃刀削面,还是和赵大人上京述职经过平阳时吃的。当时那厨子也不赖,但多少溅了些汤汁在我身上,而今面条跳进锅里竟然罕见水花,好刀工!小伙子,露个脸章爷爷瞧瞧,改明儿雇回去给家里娃娃表演逗乐。”
寻壑:“……”
沈越听了章主簿的话,手腕顿住,偏头看向来人。
赵监工半生混迹宦海,看人向来毒辣。这削面男子进屋时,赵监工便觉得此人走路生风,威武天成,此刻这人略略侧了脑袋,赵监工看清他面容,倍觉熟悉,待思索些时对上名号,不由瞠目结舌:“沈……”
沈越拿食指放在唇前,示意赵监工不要声张。
章主簿没即刻得到回复,不满道:“喂,小子,问你话呢!”
寻壑&赵监工:“……”
赵监工不得不踩了一脚章主簿,附上一瞪。
未想沈越自己也演上瘾了,应道:“能被大爷瞧上是小的福气,若得赵大人肯允,小的不等雇令,自会上门服务。”
沈越说着,面已经削了半锅,转而收手。紧接着侍女陆续上菜,有片成纸片厚薄的鸡汤煨豆腐,有一片七孔、每孔酿入不同馅料的多味藕片,有切成均匀方块的甘蔗马蹄炖山羊……
末了,侍女又上了四个描金莲蓬盅,一樽美酒,沈越掐起方樽,熟门熟路给四个盅儿满上。
章主簿接了酒,才抿一口,赞道,“什么酒,够醇!”
赵监工打圆场道:“丘大人拿来招待客人的,必当是天下名酒。”末了凑近章主簿耳边警告,“你丫再不闭嘴老子阉了你。”
沈越给章主簿添酒,并解释道:“天下之酒,自内发外。若山东之秋露白、括苍之金盘露、淮安之绿豆、嫠州之金华、建昌之麻姑、太平之采石、苏州之小瓶,皆有名。然今日所进,并非以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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