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一直俯在床边,他甚至看得清青年下巴上大片的胡渣和红的不行的眼眶,心里痛极,想伸手揽住,可喉间干疼四肢无力,根本无能为力,他仅有的力气早就在那场天灾里耗光了。
他贪恋着青年灼热的视线,旁人说什么也没关系的——只要他们两人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他暂不能言,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青年一直在不断的动着唇说着话。
“父皇,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
楚烈这幅惨样,已经够得上蓬头垢面了,压抑疯癫的神情外人看来可能很是可怕,他看着青年把头埋在枕头边上,万年干涸的眼竟有湿意渐扩,他吓了一跳,再次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眼花。
他最心疼楚烈这个样子了,明明就该是高高在上的孩子,怎么能这么示弱呢。
楚烈知他能听见话语,便一个人埋在枕头里,低低道:“你已经昏睡了五天了,父皇。”
啊……五天,他这回无力落老泪了,睡了五天岂不是会变饿殍?而且……到底是谁来伺候他吃喝拉撒的?他……他真的还没有老到大小便都shī_jìn的地步啊……
“我想了很多次,如果你醒不来该怎么办。”楚烈哽咽着,手抓着绸被子,试图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父皇你看,你平时又不爱锻炼身体,老是不愿意多动一动,我……”
楚桑心里发酸,试图动动手指,无果,唯有攒起力气,动唇哑道:“寡人……年纪大……自然会睡久点。”
那双扯着被子的手忽的一紧,楚烈不愿这时候抬起头来,更加把头埋低去,倒不说话了。
“五天……五天……”他继续艰难眨眼,低道:“五天就不耐烦了吗?”
这回楚烈倒爽快了,直接嗯了声,鼻音重重:“不耐烦了。”
“……”年轻人,果然是没耐性的,好歹也算生离死别了回,怎么半点文艺气息都没有。
“我天天盼着你醒,日子很难熬,你知道吗父皇?”
他想了想,老实答:“其实寡人真的不知道。”
他连那日惨痛的记忆都模糊了,这么痛的事,能早忘记就忘记吧,何必记得。
“寡人做了个梦,梦到你小时候……那时你才矮矮一点,不乖又不讨喜……所以,烈儿……你现在老大的人了,还是别哭了……”
虽然他是很想看看孩子哭鼻子的样子……这好歹让他找回点做长辈的威严啊。
过了好一阵,楚烈才平息好情绪,红着的眼睛和那张英俊霸气的脸十分不相称,所幸是他现在无力大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青年亲了亲他的脸颊,又隔着些距离看看他,再亲亲,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都觉得不忍心酸。
“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青年下巴上的胡渣磨得他脸有些痛,痒痒热热的,他静静闭眼一会,下定决心似的,道:“烈儿,寡人的手,是不是没了?”
从醒来至今,他已可开口说话,神智也算清晰,但就是手脚无法弹动,沙石无情,若真的砸没了,他也只能认命……只要楚烈好好的,他赔上手脚,也是可以忍受的。
只要楚烈好好的,就很好,断手脚的龙虽然难看了点,也不能像鸡鸭一样,因为这事呱呱乱吵乱了分寸。
楚烈眉毛一拧,紧盯这他,脸色不算好,“父皇……”
“你以后就要负责养寡人了。”他很没志气的叮嘱着:“要对寡人好点,知道不。”
青年一下子就笑了,蹭了过来,低伏着的发梢搔在他鼻尖,“父皇你乱说什么啊,以后父皇当然是我来养的……谁都争不过我的。”
万岁第五十六声
他很悲戚的提醒:“寡人手脚都动不了……”
“大夫说,那是因为父皇的肋骨骨头被打裂了……肩上骨头也好像裂了,所以有好一阵子都动不了。”青年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完,呼出一口不稳的废气,用下巴摩挲着他的脸侧,“不是没了,只要父皇好好休息,很快就可以复原。”
原来不是没了啊,他心头忽松,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求证:“你要是骗长辈,是要造天谴的。”
楚烈于是竖起手指保证:“真的,儿臣不敢欺上。”
“……”
青年偎在他身边,握着他没有知觉的手,慢慢沉沉的说道:“父皇,原来你的力气真的很大,找了好几个人才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扳开,父皇——我可不可以这样想,你其实是最喜欢我的?”
他不明白,楚烈为什么一直对自己评价那么低,从以前开始就那么疑神疑鬼的,他不觉得自家孩子会缺乏自信,但为什么楚烈老是要明里暗里都把自己看那么低呢。
“寡人不会替别人断手断脚的,你脑筋怎么死转不过弯啊……你,你以为寡人力气多到随便替人出生入死么?”
楚烈一愣,随即喜悦上眉梢,还未褪红的眼笑弯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满足,道:“那也是。”
也是个什么,非要他说的那么明白才满意么,真真是牛皮灯笼。
“父皇,我们回家吧。”
一路舟车劳顿,他这幅摇摇愈散的病骨总算还是撑回京了。
重伤的手脚只能紧紧的固定着,裹粽子一样里外三层全身上下能活动自如的大概也只有那张嘴了。
宫里的床舒服柔软,好歹舒缓了点身子上经久不散的疼痛,楚烈公务繁忙为了方便就近照顾他,就往床上设了个小案台用来批示奏折。
咳,这种焦不离孟又黏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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