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在佛龛里,半寸粗……你拿什么剪开。”
秦攸二话不说就往佛龛那头走。萧图厉声道:“别傻了!抱他出去!能走多远算多远!”
佛堂中一时死寂。在自己微不可闻的喘息声中,阮雪臣仿佛听见了那尊铜佛背后的细微声响。
他已然有些恍惚,盯着它不语。
心念急转之间,灵窍乍现。这不过是一线云开月明,虚妄如他腹中的那块肉,没有半分实处,叫人哪里肯信。
阮雪臣木呆呆道:“萧图……那个玉虱子,在不在?”
萧图一怔,道:“狮子?啊……你送我的虱子?”
几缕墨绿的丝线捻成了绳,那只碧盈盈的小东西挂在上头,被秦攸依言从萧图怀中抽了出来。
时间所余无几,秦攸想也不想,举剑割断了,放到阮雪臣手心里。
雪臣只看了它一眼,骤然攥紧了,低声道:“要多少,有多少么……秦攸,把它捏碎丢进佛龛里,快。”
匪夷所思到如此,秦攸也未多问半个字。惟有立在佛龛前将指尖捏紧的时候,发现那玉石似的质地竟如水上浮沫一般倏忽破了,才惊讶得抬了抬眉毛。
阮雪臣望着他将手伸进去,忽然没了气力,一手捂住隆起的小腹,缓缓坐倒在椅上。
屋中四人再无一言,愣愣地听着。只因这须臾间,沉闷的水流声在空空如也的金砖下传遍了整个佛殿,而后又窸窸窣窣地往下爬去。不知所来,不知所往。
尾声
“那一场雨,来得也奇。不过一日一夜,居然就把大内给淹了。”
“谁说不是呢……凌前辈,我听说,宫里的冰窖都给泡得毁了,今年的琼林宴啊,那些新进士,只怕吃不到御制酸梅汤了。”
他们前头一排,并肩坐着两个男子。一位恐怕是病人吹不得风,戴了帷帽,周身罩下青纱;也不晓得生的什么怪病,腹大如鼓,行止很是不便的模样。
他身边的一位眉目俊朗,几可入画,懒洋洋摊手摊脚坐着,在那人耳边低低笑道:“他胡说。张达信上讲,冰窖虽毁,酸梅汤还是有的。只可惜了地下那些火药,都浸得湿透了。”
“可惜?可惜没有死在里头么?”
萧图笑嘻嘻伸手进那纱帷里去摸他肚子:“那也是同你在一处。粉身碎骨,也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阮雪臣斜他一眼:“若是我跟秦攸不赶到,你就和你那好表弟‘他中有你,你中有他’了。”
萧图不禁抖了一抖,道:“那自然还是如今最好。”
“话说,你原来……还与京中暗通消息么。”
萧图笑道:“怎么叫暗通?那小子多年随我历练,也算半个兄弟。当夜若不是我爹跟张达带兵接应得妙,咱们要痛痛快快出京,也没有这样容易。”
“好罢。可你不过是来看武林大会,何必穿得这样招摇。”
“呀,我如今是fēng_liú巨贾,就该有个巨贾的样子。小阮,我到今天才知道,替赵家白忙活了十几年,赚他一个倒霉王爷,还不如行商来得实惠。天下奇珍,往日都要人家自己捡剩下了,才当宝送给我,如今哪一样不得从我手上过。再说了……还不是你非要来不可?”
阮雪臣默然不语,隔了一会儿,才有些别扭地指着肚子道:“你们两个都有事做。等这个……出来了,我打算办个书院。”
萧图轻笑道:“原来你想当先生么?好,教出一窝小夫子——跟你似的假正经。”
想了一想,又道,“别的都行,只有一样,那只猫得弄走。有身子不能养这些东西,会伤到孩子。”
雪臣嗤之以鼻:“把你们两个都弄走,才不会伤到孩子。”
“嘘!都别说话,秦攸秦少侠上去了!这盟主的位子,本庄主可把本全下在他身上了!”
那人飞身跃上擂台,沉沉抖出一剑,遥遥向人群中笑了一笑。
长生何益?千金何用?若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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