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落定。据说魔教驻地那个说不上名字的丘陵烧了足足三日,周榭也不敢去看,生怕一来一回间,把沈断鸿错过了,是这人亲口要他等的。
周榭原本着狡兔三窟的谨慎,隔段时间就挪窝儿,生怕被仇家找上门来,不得清净。为了沈断鸿能找到他,他一直留守在沈断鸿唯一知晓的某处老宅,冬寒夏热,仇家日日登门,年三十也不落,但周榭就是忍住了不动,生怕一挪窝儿,把沈断鸿错过了,是这人亲口要他等的。
谁曾想这一等就是三年。
周榭热得头脑发懵,瘫在榻上,穿得很单薄,领口松散,袒出半个胸膛来。他一边吃杨梅,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蒲扇,杨梅汁水丰沛,趁他不备,顺着下颚直淌下去,不单晕湿了领口,水红的汁液更衬得他肤色白皙,缺乏血色,好似白玉雕出的人物。
寝室向阳而不透风,虽然窗沿拉起了厚厚的竹帘,仍然蒸得闷热不堪。
沈断鸿执意送他的香炉卧在墙角,晃悠悠氤氲起浅淡的香气,熏得他昏昏欲睡。
这是沈断鸿最偏爱的熏香,周榭曾经还嘲笑说这香娘了吧唧,颇显廉价,沈断鸿只是神色郁郁,我行我素,并不反驳。
这三年间,周榭不知为何,频繁地回想起了“前世”之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香薰似乎最开始是自己送给沈断鸿的。那时候沈断鸿一面天天点来用,一面逮着了机会就大肆嘲笑他周榭的品味,周榭因为吵不过他,只好默默不语;谁料再活一世,竟然风水轮流转,轮到周榭笑沈断鸿来了。
唉……唉。
周榭拍蒲扇的手累了,热得无名火起,想到自己多个避暑的好宅,想到时至今日仍不现身的沈断鸿,因为不确定他究竟死了没死,周榭不敢口出狂言,万一骂到死者就不好了,g这行,相当忌讳神鬼之事。既然沈断鸿这个不知死活的骂不得,他就迁怒于熏香来。
这廉价玩意儿!
沈断鸿不知怎么搞的,把香做得邪里邪气,烧也烧不尽,扑也扑不灭,周榭一跃而起,从厨房抄了个大碗来,严丝合缝地倒扣在香炉上,自顾自出了门,到附近小溪泡澡去,过一阵子再回来,果然屋里就没什么味道了。
周榭靠在床头,一面晾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面拍着蒲扇,傍晚时分,余晖斜照,热意更甚。他扑棱蒲扇的手愈来愈慢,愈来愈慢,最终搭在肚皮上再不动弹,过一会儿,甚至惬意地打起小呼噜来。
睡意昏沉间,熟悉的香熏忽然又缭绕在鼻尖,因为之前早闻惯了,他睡梦间并不记得自己扣住了香炉,反而更安心些,下意识一翻身,险些跌下床去——最终没有跌下去,一双温热的手忙不迭将他接住了。
周榭眼睛都没睁开,抬手寒芒一闪,直取来人咽喉,却一下被捉住了腕子。
“该打!”来人笑道,“你看也不看,竟连亲夫都杀么?”
周榭抬眼,一时竟怔住了。
他揉揉眼睛,伸手拍西瓜似的拍拍来人的面颊,心里仍很没有实感。
沈断鸿回来了。
周榭一时又喜又怒,喜沈断鸿终究没死,怒沈断鸿为何晾他三年,他的心思太过复杂,面部却有些跟不上,看上去十分木然,像最初他做影十四的样子,显然沈断鸿深有所感:
“你原本就很木讷,我最初担心还魂后你要直接变成活石头,不曾想反而更生动了。”
“可见离了你是英明之举。”
“你还魂之后,一时忘却前缘,为夫很是痛心。”
“你竟敢提?我舍命救你,你还我半条命,合该两清。我当年如此忠心,你却趁我懵懂,故作姿态,忽悠我同你睡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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