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深感痛心,天子正值壮年便去了,长公主长平又早年夭折,只剩下这长安公主,与年仅五岁的太子长宁,要如何支撑起东朝的江山呢?
长安不知该如何去说才是对的,就在她沉默的片刻,周诚又问道:
“殿下,圣上驾崩的时候,只有您在身边,您可还记得,当时,圣上留下了什么遗诏?”
听周诚这样说,长安心中蓦地一动。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也曾有人问自己这个问题,只是她当时年幼,又因父皇骤然驾崩而失了魂魄,才什么都没有说,的确,父皇走得突然,没有留下遗诏,甚至连一句口谕也没有。这也是为何,接下来她与长宁的日子会如此艰难。
当初不甚在意的一个问题,此刻却引起了长安的深思。
这是一个机会。
或许从此就能将一切改变。
长安握紧双拳,这才发现右手之中,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摊开手掌来看,只有一片残损的布帛,染着暗红的血迹,暗红之上,还有墨迹点点,显然是模糊了的字迹。
竟然是小晏的那封信。
是长安从上一世带来的,唯一的东西,唯一能证明她不是在做梦的证据。
上面仅剩一个字是清晰的。
是一个慕字。
她一瞬间便想到了慕言殊。
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吗?
长安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时间豁然开朗,于是她向着周诚,轻声说道:
“父皇去的突然,没有遗诏,但是留下了口谕。”
身为右相,周诚的眼神闪烁了片刻,连忙问道:“口谕?说了什么?”
长安话音虽轻,却一字一顿:
“父皇口谕,太子长宁登基,召慕言殊暂摄朝政,封摄政王。”
周诚仿佛是有片刻的迟疑,显然不明白圣上为何会将慕言殊召回上京,并加封为摄政王。镇南王慕言殊,向来是圣上最忌惮的人啊。
为何此刻会选他来摄政呢?
“圣上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了。”长安眼眸澄澈,“周大人,快去传诏吧。”
周诚虽然不理解,却不曾怀疑过长安这口谕是假的,此时的长安不过是十五岁的孩子,才丧了父,又与慕言殊素不相识,连他的名字也大概不曾听过,怎么可能传假诏呢?
孩子向来是不会骗人的。
说着,周诚便寻了礼官,着手拟定诏书。
长安依旧跪在原地,低垂这头,别人看不见她的面容,因而也无法察觉她此刻的深沉。
所有人都还以为她是个天真的孩子,以为她不会说谎,不会算计。
而她却再不是十五岁的天真皇女。
她是二十岁的,经历了五年坎坷周旋,却终究国破亲离的长安。
慕言殊不是有野心要谋夺皇位吗?那她就将他放在满朝文武视线的汇集之处,让千千万万的世人监视着他,让他不得起兵造反。
就让他做摄政王,让他终日浅尝权力的滋味,却永生也得不到。
长安心中暗暗想着,就顺从了上天的安排吧。
把那五年的艰辛苦涩都当做是成长。
命运既然让她又回到了原点,她便一定不负皇天。
这一次,她再不能走错一步。
长安回到自己所住的云澜殿时,晏清歌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
“小晏,你怎么来了?”
长安回忆着五年前父皇初逝时的心境,眼中满含悲伤。
她不能露出任何马脚,晏清歌与她相识十年,若说这世上有人能发现她并非十五岁的少女长安,那一定是晏清歌。
“长安,你……还好吗?”晏清歌的话说得很轻,仿佛是怕再伤了她。
“我的心从不曾这样痛过。”长安敛下眼眸,“当年,皇姐去世的时候,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她的皇姐长平,与晏清歌曾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几年前,长平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长安的父皇失去了最为聪颖的皇长女,自然是十分心痛,但也比不得晏清歌所承受的痛。
长安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上京城最潇洒的晏清歌公子,是如何一蹶不振的。
“不,你和我不一样。”至今提起长平,清歌的眼中仍难掩悲怆,“长安,你要坚强起来,上天没有给你疗伤的时间,长宁等不起,东朝的子民也等不起。”
是的,当年清歌也是这样与她说的,他向来是会说道理、会审时度势的人,只是当时的长安实在承受不了丧父的悲伤,无论他如何的劝,也无法学着坚强,正是她的一时颓废,给了犬戎趁虚而入的机会。
如今想来,当年的她空有一腔孤勇,实在是不够冷静,也毫无谋略。
“我知道,我知道。”长安一边说着,眼眸中的光益发坚定起来。
“这样便是甚好。长安,我听说今日是你为皇上传了口谕?”
“是,父皇临终,留了遗言。”长安将话说得小心翼翼。
“我还以为你当时必定吓傻了,没想到还能记得皇上的口谕。”清歌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又问道“皇上临终时说了什么?”
长安将自己假传的口谕告诉了他:
“长宁登基,慕言殊暂摄朝政,封摄政王。”
清歌的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那目光很快黯下来,他沉默了片刻。
长安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连忙问他:“小晏,慕言殊是谁?”
看着她澄澈的眼神,晏清歌低声说道:
“镇南王慕言殊,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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