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密折递给我,问道:“月华,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三郎,这于礼不合。”我放下玉碗,拿着那份黄绫密折,感觉似有千钧重。“没关系,朕让你看的。”李君宇说着,便靠往软垫之上疲惫地闭了眼睛。我慢慢打开一看,却是一道关于前不久雍河大坝垮塌,大水冲毁大半个雍城的调查报告,回复的官员只有略略几句: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竟是为这事,怎么会问我的意见?我轻轻蹙着眉,只有刹那迟疑便合上奏折,“依臣妾看,这事关乎民生大计,断不能轻易了事,应该立即派人着手调查此事,把涉案官员一一法办,才能给雍城百姓一个交代。”李君宇回身看我,“月华,也是这么想的?”我再三斟酌,并无差错,便说道:“很该如此。”“你可知,当年主修这雍河大坝之人是谁?”李君宇冷声道。我静静抬眸,水波不兴:“臣妾不知。”“是你母舅,如今的工部侍郎乔燕昌。”李君宇话语y沉。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淡淡的说:“妾只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皇上的臣子,如若确实有负圣恩,亦难逃罪责。”“月华不愧是国母,处处以社稷为先。”李君宇的视线投s到我身上,脸上浮起一抹浅淡的微笑。我回身重新端起案上的玉碗,将一浅勺药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三郎,该喝药了。”将药汁喂着李君宇慢慢喝下去。喝完一碗药,李君宇脸上已现出疲惫之色,我扶着他躺回榻上,拉过织金鹅绒棉被为他盖上,柔声道:“妾有个请求。”“你说吧。”李君宇道,“这件事,妾希望能交给云中郡王着手调查。”说到这,我顿了顿,回头望窗外看去,y沉的天气下,远处的琉璃屋檐模糊起来,只是磅礴的气势依然人,“如果真是母舅所为,妾亦不会为他求情。”在李君宇肃沉的目光下,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一拍又一拍,极沉,极静,似乎已用了全部的力气在跳动。我强迫自己从容不迫地面对眼前犀利的目光,在这一刻,她将自己眼底、脸上、心中的所有情绪坦荡地置于他的审视下,我知道这是赢取他信任的唯一方法。清明如水的容颜,透澈淡静的眸光,没有丝毫的瑟缩或退避。李君宇方才的怒意早已不见,脸上喜怒难辨,他将密折翻了翻,闲话般道:“如此便依你吧。”
服侍李君宇睡下,我才走出殿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胸口中的郁闷之气呼出。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雪来。杨文简伸出手来,我扶着他的手腕向宫门走去,宫门侧面有条长廊,可以直通我的寝宫,这条长廊原来是不复存在的,只是近来李君宇常召唤我到养心殿陪他处理朝政才下令修葺的,便于我往来。“娘娘,刚才您怎么可以亲自请求让郡王去做这件事,”文简疑惑不解。“居然有人不畏父亲大人的权势,敢于把这事挑明,那么就是对头人了,他们既然开始动手,自然有十拿九稳的计划,我那母舅不过是开战的信号而已,想来这次是劫数难逃。死在自己人手里,总比落到对头手中,说不定牵连全族来得强。”一丝带着凉意的雪花突兀地钻进我的领口中,我拢了拢领口,毛茸茸的貂毛刺得我的脸微微发痒。“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其实娘娘可以向皇上求情也未尝不可。”文简有些纳闷的看着我,我摆摆手,笑道:“文简,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犯糊涂?我问你,如今皇上最忌讳什么?”文简本是聪明伶俐人,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奴才真是糊涂了,皇上最忌讳权臣做大,皇权旁落。”“这是一方面,其实也未尝不可以看做皇上对我们宇文家敲的警钟,所谓树大招风,功高震主亦不过如此。”我说到这,文简微笑低垂着头,又变成老实谦卑的样子,“何况对娘娘来说可不可以是次要的,值不值得才是首要。”我瞪了他一眼,旋即呵呵一笑:“文简,你想要什么?”我不是孩子,我是皇后——所以我知道世上没有几个人会对你付出却是不要回报的,我和杨文简的关系好,可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他主动示好,暗中助我不会没有要求的。文简挺了挺腰板,眼中充满坚毅,神情骤然改变,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我惊讶于他的改变,那个谦卑屈膝的太监仿佛就变成一个凛然高贵的男子。“奴才要……总管内务府大臣。”他朗朗回答。“总管内务府大臣?”他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他想要的是统领所有太监宫女的敬事房总管,这似乎也可行。但是他想要的是当朝二品的总管内务府大臣,据我所知,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太监官职超过四品。我摇头:“你怎么可以?”文简微笑着垂着头,我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浓眉微挑,眼神执着,忽然想到多年前他也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子弟。我背对着文简,,开口道:“只要你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必定圆你的梦。”文简微微眯上眼,“奴才自当竭尽所能!”外面的细雪粒子打在屋顶上,“沙沙”做响。“主子。”见我出来,早有提着琉璃灯盏守在长廊口的几个宫人迎了上来,亚兰就在最前面。“文简,皇上那边你小心侍侯着。”我嘱咐了一句,便随着亚兰继续望前走去,散发着木材清香的长廊富丽堂皇,屋檐下悬挂的宫灯流光溢彩,我心头一热,回头抬眼望向不远处这个皇朝的心脏——养心殿,寒意在眼中凝聚,一颗心怦怦直跳:我不仅要从这里走向正殿,在夫君身边排忧解难,保证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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