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昕络边哭边竖着耳朵听她说话,结果听的入神连眼泪都忘记流,他从柳瑛怀里抬起一张泪眼朦胧的脸,神情已不复方才的柔弱无助,一脸严肃的质问道:“你说的,可都当真?”
柳瑛抬袖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笑着点头:“自然当真。”
“你若负我,”苏昕络挣脱她怀抱,坐直身子,袖子一挥便将悬挂在墙壁上的宝剑扫到手里,“铿”一下抽出来,手一扬便将面前那张梨木方桌劈成两半,冷声道:“便如此桌!”
才更换没多久的一张桌子又毁了,柳瑛仰天翻了个白眼,默然无语。
算着脸盆候在门口的蓝烟听到响声连忙推门进来,刚好瞧见方桌自中间一分为二倒下去,抬眼瞧向苏昕络,倒不曾在他脸上寻得怒气,一双眼睛却是红肿不堪,他几不可见的扬了扬唇角,将脸盆搁到木架上,轻笑道:“公子赶紧洗漱下吧,早饭厨房已备好,画舫也收拾妥当,这采莲图的便是个赶早,晚了也就没得趣味了。”
“采莲?去哪里采?依我看后院湖里的就不错,先前你们吃的荷叶莲子羹,便是我从那里采来的。”柳瑛扯过苏昕络手里的宝剑,套进剑鞘里挂回墙上,听得蓝烟这番话,不禁摇头反驳。
“府里莲花品种虽稀缺,可毕竟是养在挖掘出的死水里,这镜湖乃阕桐河与葵江交汇入海处,满湖荷花次第开,盛况惊人风景别样好,这才有了年年端午镜湖采莲的习俗。公子几天前就命人打扫画舫,妻主大人若是不去,岂不是白白辜负这一番心意?”蓝烟将湿帕递过去,苏昕络拿眼睛捥了他几刀,嘴里哼道:“年年都咱三个去,有她没她横竖都一样,谁稀罕了?!”
自打年太卿故去,他对自己态度便明显发生了改变,虽依旧喊打喊杀,但并非真会下手,于生活琐碎小事上,也会不经意间流露些小男儿的神态,性子别扭上来又常会说起反话,对此她已颇为熟悉,应对起来也有良策,柳瑛轻咳一声,大声嚷嚷道:“去,有画舫坐有莲子采有荷花赏还有热闹看,干嘛不去呀?再说了,还有公子这样的美人陪着,有蓝烟这样的小侍伺候着,刀山火海咱也得去!”稍微一顿,又捂着肚子抱怨道:“早饭呢?赶紧端来吧,饿死了!”
“就只惦记着吃!”苏昕络用帕子擦了把脸,无奈轻斥一句,随即嘴角露出抹压抑不住的浅笑。
第30章
用过早饭苏昕络柳瑛并青竹蓝烟四人便乘马车出发,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抵达镜湖西岸,从马车上跳下来,柳瑛立刻便被岸边一座画舫吸引住眼球,苏家旌旗高挂桅杆之上,周身雕梁画栋装饰奢华,数盏琉璃宫灯悬挂廊角,烛火虽灭依旧璀璨绚烂,比之先前所见谢芳尘那座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撇了撇嘴,淡定的回转身将他们三个扶下来,刚刚靠近画舫就有奴仆自里边迎出来,踩着搁板上船后,船夫便解开缆绳启航朝东岸出发。时辰尚早,天边云霞初现,苏昕络倚船负手而立,墨色长发随风轻飘,雪白衣衫与身后碧莲清水交相辉映,在船桨划起的水流声中,像极了一副有声有色的水墨画,看的柳瑛呆怔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船过湖心周遭便热闹起来,数只轻舟动作轻巧的穿梭在接天莲叶间,不时有男子莹白皓腕出现在饱满成熟的莲蓬上,蓝烟青竹从船舱里各自取了个竹篮提在手里,蹲身到船舷边,也手脚麻利的忙碌起来。
荷叶青青,挂着露珠的荷花含羞带惬怒放着,风过处,清淡荷香扑面,柳瑛坐到船尾,看泛着涟猗的波晕缓缓后退,童心未泯的脱掉鞋袜,不顾水温微凉便探脚下去,待浸泡一会能够适应后,便上下扑腾着脚丫翻弄起水花来,苏昕络斜眼瞅了她那光l的赤脚一眼,轻扬了扬嘴角。
柳瑛眼神盯着水下,果然没多久便被她寻到,连忙探身下去,谁料画舫偏巧此时突的加速,她一个重心不稳便朝水里栽去,苏昕络身形一闪便将她胳膊抓在手里,刚要使力将她拖回甲板,她却猛的将他手臂一推,人瞬间倒跌向湖里,水面咕噜咕噜冒出一串水泡后,便没了她的踪影。
苏昕络大惊,跟着便要跳下去救人,蓝烟连忙将竹篮往前一伸,轻笑着阻拦道:“公子莫急,妻主大人水性好着呢,哪里需要您这个旱鸭子去救?放心吧,一准是逗您玩呢。”公子醉酒那夜见她突然出门,放心不下便悄然跟随,曾亲见她将自己丢进水底浸泡许久才浮上来,憋气凫水本事由此可见一斑。
话虽如此,苏昕络终归是放心不下,两眼紧盯着她沉下去的地方,结果水面一阵“哗啦”作响,柳瑛突然自船尾钻出头来,单手扒住船沿,另外只手里紧握着一大把菱角,她甩了甩面上水珠,朝他伸出手去展颜一笑:“诺,想着这季节该是菱角成熟时,果真是料对了。”
他走前几步接过来,掰下一个颜色较深的放入嘴里,其余的丢到蓝烟挎着的竹篮里,入口微凉,仔细嚼来唇齿间有甘甜萦绕,是她亲自下水为自己采摘而来,心里欢喜莫名,面上却又别扭的板起脸来斥责道:“不过是几支菱角,既苦又涩难吃之极,何至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哼,回头若是着了凉,少不得要抓药请大夫,苏家可没恁多银子让你折腾。”
柳瑛身子稍一下沉,将头发齐根没入水中冲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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