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太太带着哭音说道:“我们琴老板,平生只有这么个弟子,就靠他给养老送终,这下把白老板给打坏了,我们两口儿将来依靠谁去?我们家先生已经气得躺下了,出了这么大事,家里就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支撑着。我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原先想的是能瞒就瞒,毕竟被人打了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没的丢脸。哪想到那些不知什么来路的人,打了人不算,还想把事情闹大,居然通知了报馆。羞辱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唱戏的混口开口饭吃,容易吗?我们家琴先生,白老板,唱戏做人一辈子都是堂堂正正,正正派派,什么时候得罪过人?我们不知道荷衣这次是得罪谁了,只是听说人家不高兴他唱的《红梅阁》。这《红梅阁》是一出老戏,是不是荷衣编的,唱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都唱,怎不见得别人有事?”
记者一听,还有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单纯的流氓闹事,还牵连到什么人物?当下下笔如走游龙,刷刷地记录。
琴太太又道:“可见这是造谣了,下毒手的人是想浑水摸鱼,八缸水搞了六缸浑,有意想把矛头指向别的地方,他们好趁机脱身。新闻界的朋友们,你们是民众的喉舌,社会的眼睛,你们一定要用你们手上这只良心的笔,替我们善良无辜的百姓出口冤气。白老板被打成个样子,连话也说不了,浑身上下没一块r皮是好的,什么时候能起来走路,什么时候能登台唱戏,都没人能说得清,你们看如何是好?”
记者们群情激愤,七嘴八舌说要彻底披露此事,一定要呼唤民众找到幕后黑手,跟着一辆汽车戛地停在大门外,出来的是戏院的经理,他听说了白老板被打,忙忙地赶来探问,再一会坐着人力车的中医来了,坐着汽车的西医洋大夫也来了,跟着梨园行的人也来了,琴太太趁机让赵老大把白荷衣抬进屋去,关上大门,把记者关在外头。记者们分头回各自的报馆,回去写稿,要在下午两点报纸开印前把新闻登出去。
消息一见报,戏迷马上不干了,纷纷打电话写信到报馆要求查出凶手,白老板人品戏德向有口碑,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事情进一步闹大,连警察局也出动人来查案。等一家人上了去香港的轮船,琴太太才寄了一封信给申报馆,说白老板一天要接待十多拨人,成日的得不到休息,伤势转危,医生建议静养,琴先生也卧床不起,她只好带了两个病人到乡下去养病去了。这事就像所有的新闻一样,热闹了几天,又被新的事情盖过了锋头,慢慢被人忘了。
琴湘田带了家人,在香港半山租了幢房子,闭门静修起来。等白荷衣消了肿,问起那天的情形,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惹毛了哪一路人,招来了这场无妄之灾。
之菀第一次出远门,便被香港的环境所迷,很是喜欢。冬无严寒,四季有花,风俗奇特,兼之又一次避开老狐的跟踪,要不是时时刻刻在心里记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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