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总是伸得与头一般高的天使似的手,都会对老太婆弱不禁凤的身体产生恻隐之
心,可是谁也不会想到乌苏娜的眼睛完全瞎了。但这并没有妨碍乌苏娜发现,她从
房子第一次改建以来那么细心照料的花坛,已被雨水冲毁了,又让奥雷连诺第二给
掘过了,地板和墙壁裂开一道道缝,家具摇摇晃晃,全褪了s,房门也从铰链上脱
落下来。家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消沉和沮丧的气氛。乌苏娜摸着走过一间间空荡荡
的卧室时,传进她耳里的只是蚂蚁不停地啃蚀木头的磁哦声。蛀虫在衣柜里的活动
声和雨天滋生的大红蚂蚁破坏房基的安全声。有一次,她打开一只衣箱,箱子里突
然爬出一群蟑螂,里面
的衣服几乎都被它们咬破了,她不得不求救似的把圣索菲娅。 德拉佩德叫来。“在
这样的废墟上怎能生活呢?”她说。“到头来这些畜生会把咱们也消灭的,”从这
一天起,乌苏娜心里一刻也没宁静过。清早起来,她便把所有能召唤的人都叫来帮
忙,小孩子也不例外。她在太y下晒g最后一件完好无损的外套和一些还可穿的内
衣,用各种毒剂突然袭击蟑螂,赶跑它们,堵死门缝和窗框上白蚂蚁开辟的一条条
通路,拿生石灰把蚂蚁直接闷死在dx里。由于怀着一种力图恢复一切的狂热愿望
,乌苏娜甚至来到那些被遗忘的房间跟前。她先叫人清除了一个房间里的垃圾和蜘
蛛网,在这个房间里,霍·阿。 布恩蒂亚曾绞尽脑汁,不遗余力地寻找过点金石。
接着,她又亲自把士兵们翻得乱七八糟的首饰作坊整理一番;最后,她要了梅尔加
德斯房间的钥匙,打算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可是霍。 阿卡蒂奥第二在自己死亡之前
是绝对禁止人们走进这个房间的。圣索菲娅。 德拉佩德尊重他的意愿,试图用一些
妙计和借口促使乌苏娜放弃自己的打算。但是老太婆固执己见,决心消灭房中偏僻
角落里的虫子,毅然决然地排除了她碰到的一切困难,三天之后便达到了目的——
打开了梅尔加德斯的房间。房间里发出冲鼻的臭气,乌苏娜抓住门框,才站稳了脚
跟。然而她立即想起,这房间里放着为梅梅的女同学买的七十二只便盆,想起最初
的一个雨夜里,士兵们为了寻找霍·阿卡蒂奥第二,搜遍了整座房子,始终没有找
到。
“我的天啊!”她若看得见梅尔加德斯房间里的一切,准会这样惊叫一声。“
我花了那么多力气教你养成整洁的习惯,可你却在这儿脏得象只猪。”
霍·阿卡蒂奥第二正在继续考证羊皮纸手稿。他那凌乱不堪、又长又密的头发
垂到了额上,透过头发只望得见微绿的牙齿和呆滞的眼睛。听出曾祖母的声音,他
就朝房门掉过头去,试图微笑一下,可他自己也不知怎的重复了乌苏娜从前讲过的
一句话。
“你在想什么呢?”他叨咕道。“时光正在流逝嘛。”
“当然,”乌苏娜说,“可毕竟是…”
这时,她忽然想起奥雷连诺上校在死刑犯牢房里也曾这么回答过她。一想到时
光并没有象她最后认为的那样消失,而在轮回往返,打着圈子,她又打了个哆嗦。
然而这一次乌苏娜没有泄气。她象训斥小孩儿似的,把霍·阿卡蒂奥第二教训了一
顿,着他洗脸、刮胡子,还要他帮助她完成房子的恢复工作。自愿与世隔绝的霍
·阿卡蒂奥第二,想到自己必须离开这个使他得到宁静的房间就吓坏了。他忍不住
叫嚷起来,说是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使他离开这儿,说他不想看到两百节车厢的列车
,因为列车上装满了尸体,每晚都从马孔多向海边驶去。“在车站上被枪杀的人都
在那些车厢里,三千四百零八个。”乌苏娜这才明白,霍·阿卡蒂奥第二生活在比
她注定要碰上的黑暗更不可d察的黑暗中,生活在跟他曾祖父一样闭塞和孤独的天
地里。她不去打扰霍·阿卡蒂奥第二,只是叫人从他的房门上取下挂锁,除留下一
个便盆外,把其它的便盆都扔掉,每天到那儿打扫一遍,让霍·阿卡蒂奥第二保持
整齐清洁,甚至不逊于他那长期呆在栗树下面的曾祖父。起先,菲兰达把乌苏娜总
想活动的愿望看做是老年昏聩症的发作,勉强压住自己的怒火。可是就在这时,威
尼斯来了一封信——霍·阿卡蒂奥向她说,他打算在实现终身的誓言之前回一次马
孔多。这个好消息使得菲兰达那么高兴,她自己也开始从早到晚收拾屋子,一天浇
四次花,只要老家不让她的儿子产生坏印象就成。她又开始跟那些没有见过的医生
通信,并且把欧洲蕨花盆、牛至花盆以及秋海棠花盆都陈列在长廊上,很久以后乌
苏娜才知道它们都让奥雷连诺第二在一阵破坏x的愤怒中摔碎了。后来,菲兰达卖
掉了一套银制餐具,买了一套陶制餐具、一些锡制汤碗和大汤勺,还有一些锡制器
皿;从此,一贯保存英国古老瓷器、波希米亚水晶玻璃器皿的壁橱,就显得很可怜
了。可是乌苏娜觉得这还不够。“把门窗都打开吧,”她大声说。“烤一些r,炸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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