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幸福。〃分手之际,玲子对我说。〃我能向你忠告的全都说完了,再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祝你幸福。让我和直子那一份的幸福都给予你。〃
我们握手告别。
我打电话给阿绿,说无论如何都要跟她谈一谈。我说我有很多话要说,必须对她说。在这个世界上,除她以外别无所求。我想见她,一切的一切从头开始来过。
阿绿在电话的另一端,沈默了好久。彷佛全世界的细雨下在全世界的青草地上似的,沈默无声。那段时间,我闭起眼睛,额头一直压在玻璃窗上,终于阿绿开口了。她用平静的声音说:〃现在你在哪里?〃
我现在在哪里?
我继续握住听筒台起脸来,看看电话亭的四周。如今我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猜不看。到底这里是那里?映入我眼帘的只是不知何处去的人们,行s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而我只能站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不停地呼唤阿绿的名字。
直子死了以后,玲子仍给我来了几封信。信上说那既非我的责任,也不是某人的责任,而是如同大要下雨,不是任何人所能制止的。但对此我没有回信、我能说什么呢?况且毕竟已经无可挽回。直子已不在这个世上,已经化为一杯灰烬。
8月末参加完直子凄凉的葬礼返京,我告诉房东自己准备离开一段时间。请其照看一下。并跑去打工的饭店,说暂时来不成了。继之给阿绿写了封短信:现在一言难尽,希望稍待时r,请谅。此后三天时间里,我挨家进电影院,从早看到晚,大凡东京上映的影片统统看了一遍。尔后收拾好旅行背囊,提出所有的银行存款,去新宿站乘上第一眼看到的特快列车。
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及如何去的,我全然无法记起。风景、气氛和声响记得真真切切,而地点却忘得gg净净。连顺序也忘了。我乘上火车或公共汽车,或搭坐路上所遇卡车的助手席,一个城镇接一个城镇地穿行不止。如果有空地有车站有公园有河边有海岸,以及其他凡是可以睡觉的场所,我不问哪里,铺上睡袋便睡。也有时央求睡在派出所里,有时睡在墓地旁。只要是不影响通行而又可以放心熟睡的地方,我便肆无忌惮地大睡特睡。我将风尘仆仆的身子裹在睡袋里,咕嘟咕嘟喝几口低档威士忌,马上昏睡过去。遇到热情好客的小镇,人们便为我端来饭菜;而若是人情淡薄的地方,人们便喊来警察把我逐出公园。对我来说,好也罢坏也罢怎么都无所谓。我所寻求的不过是在陌生的城镇睡个安稳觉而已。
手头吃紧时,我就出三四天苦力赚一点现钱。无论哪里总有些苦力可做。我并无特定目的地,只是逐一在城镇中穿行不止。世界广阔无边,到处充满怪异的现象和奇妙的人们。我给阿绿打过一次电话,因为实在渴望听到她的声音。
〃喂喂,学校早都开学了。〃阿绿说,〃提j听课报告的家伙都有好些个了。你怎么搞的,到底?整整三周音信全无。在哪里g什么呢?〃
〃对不起,现在不能返京,还不能。〃
〃你要说的只这个?〃
〃现在一言难尽,有口难言。等到10月……〃
阿绿一声不应,〃砰〃一声挂断电话。
我继续旅行,时而住进廉价旅店,洗个澡,刮刮胡须。一次对镜看去,发现我的嘴脸甚是丑恶。由于风吹r晒,皮肤粗糙不甚,双眼塌陷,瘦削的脸上出现莫名其妙的污迹和伤痕。看上去就像一个刚从黑暗的d底爬上来的人,仔细一看,确实是我。
那段时间我走的是出y海岸,大概是鸟取县或兵库县的北海岸一带。沿看海岸走起来很轻松,因为沙滩上一定有可以睡得舒服的地方。我把木头收集起来升火,烘烤从鱼店买来的鱼g吃。然后喝看威士忌,竖起耳朵听潮声想直子。她死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这是何等奇异的事。我还是无法领会那个事实。我也无法相信那个事实。尽避我亲耳听见钉子打在她棺陋上的声音,但我就是不能接受她已归回虚无的事实。
我对她的记忆太过鲜明。她的口轻轻里著我的yj,头发搭在我的下腹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她的体温、呼吸和手指的触觉,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五分钟前发生的事一样。我彷佛觉得直子就在我旁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可是,她不在那儿。她的r体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了。
在睡不著的夜晚,我会回想直子的各种风姿。我不能不想,在我体内债存了太多对她的回忆,只要撬开一点空隙,那些记忆就会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而我恨本不能阻止它们往外涌出。
我想起那个下雨的早晨,她穿看黄s雨斗蓬清扫鸟屋,搬饲料袋的情景。想起溃不成形的生r蛋糕。直子的眼泪弄湿我衣衫的触觉。对,那一夜也下看雨。冬天时,她穿看骆驻绒大衣走在我旁泄。她时常戴发夹,时常用手摸发夹。经常用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我的双眼。她穿著蓝s晨褛,在沙发上弯起膝盖,下巴放在膝上。
她的形象就如涨潮的波浪般接踵而至地涌向我,把我推向一个奇异的地方。我在那个地力与死者一同生活。在那里,直子是活的。和我聊天,甚至可以拥抱。在那个地方,死不是系紧生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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