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当你的思维与天际溶于一体,当你的身体也与天际一起伸延在无限的时空之中,真正的你仿佛已熔化于那永恒的蔚兰s中,你就是永恒——只有这一刻才是真正的真实,真的。
真的?真的?
“当——当——嗵嗵嗵嗵——”
一阵巨响,张鸿远的思绪回到了大西梁。登云山上腾起了浓重的烟雾,炮声是从烟雾中翻滚出来的,那是午后炸石的炮声。
炮声惊走了张鸿远美妙自在的畅想,惊走了一场从未体知过的梦,那是他大睁着双眼做的一个梦——在与蓝天一起作梦该是多么非凡,多么美妙哪——但,梦消失了,困意也没有了。
月亮升上天空的时候,张
鸿远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家。
又是停电。
煤油灯边,建英正在写作业,快要毕业了,她正为毕业考试作冲刺。建诚趁姐姐写作业之机,长篇《苦菜花》,那是建英偷偷问公社中学的同学借的书,是一本“”禁书。建英必须在两至三天内看完书,尽快还同学,建诚只能在姐姐无暇时,抢空借阅。真正的争分夺秒。
而建刚和建猛,建红早已睡在炕上,连吵架带打闹,撕扯成一团。
刘瑞芬已做好了面片,等张鸿远一进门就将面下到了锅里。建诚见父亲进了门赶忙用双臂将书挡住。张鸿远反对儿女们看。是闲书,风华雪月,容易让人消磨意志——不知是张鸿远深有体会,还是接受了别人的观点,只要看到建英建诚看,则会大加训斥。
然而,今天张鸿远太疲倦了,几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根本没有看到建诚在看禁书。
“爹、爹、爹——”
炕上的儿女们停止了打闹,一齐向父亲亲切的呼叫,然而,张鸿远全身每一根神经似乎都麻木了。
过度的疲倦就是麻木吧?
他对儿女们叽叽喳喳,甜甜柔柔的呼唤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孩子们见父亲的脸上没有丝毫可以滋润他们单纯稚嫩心田的关爱之情,于是纷纷钻入被窝之中,由明目张胆的“地上”活动,转为藏头露尾,但又毫无隐秘x的“地下”作战。
张鸿远勉强抽了一袋烟,饭,端来了,他搁过烟袋,从刘瑞芬手中接过碗来。香喷喷的面片像神奇的魔法,没有诱惑张鸿远,反而引诱了炕上的三个小脑袋,炕上的打闹停止了,三双小眼睛极其真诚,但又极其隐秘地偷偷望着父亲手中的那碗面片。
张鸿远吃得是小锅饭。孩子们吃得是两面窝窝——糠面和玉米面窝窝头,就一馄锅饭,所以,孩子们虽然小肚子撑得鼓儿圆,可是面对父亲碗中白花花的面片,依然馋水直流,恨不能跳到那香喷喷的面片碗里。
刘瑞芬在厨房里“叮哩咣啷”地刷锅了。
屋里的油灯冒出了黑污污的烟尘,扩散到空气中,屋里弥散着一股刺鼻子的,熏嗓子眼的呛味。
这时炕上的三个小脑袋,突然昂了起来,一齐大胆地放肆地望着父亲,原来此时张鸿远左手端碗,拿筷子的手扶着碗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建刚好奇地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看爹!”
建刚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建英、建诚却都听见了,并且不约而同将头扭向父亲。
就在这时,“呱哒——”一声,张鸿远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饭碗摔地的声音使不知不觉进入睡梦中的张鸿远突然清醒过来。
“哎呀。”张鸿远不无遗憾地叫了一声。然而,晚了,白花花的面片撒了一地,眼见是不能吃了。
“爹,你吃饭吃的睡着了?”建刚乐哈哈地说,“看你还摔了碗,还不如我嘞,磕睡虫,哈哈——”
建英立即站起来去厨房拿簸箕笤帚。建诚在建刚的p股上搧了一掌说:“爹累了,你知道个p,快睡!”
张鸿远瞅了儿子一眼,见建诚的脸上滚下了泪珠儿。张鸿远强打精神笑笑说:“爹刚才梦见吃清蒸蛇鱼(带鱼),这揪片就吃不下去了,算了,睡吧。”
不过,张鸿远并没有睡踏实,闷颅叫五更时,他醒来了。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肚子叽哩咕噜直叫唤,不住地发出强烈抗议。
“唉,弄饭吧。”张鸿远推醒了刘瑞芬。
刘瑞芬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看看天s尚早,本想再睡一会儿,可她突然记起昨晚上张鸿远没吃饱饭就睡下了,于是摸黑起身了。她边穿衣服边唠叨说:“他妈x,什么时候修起这个破水库才歇心,叫人连个囫囵觉也睡不好。“
张鸿远也没搭刘瑞芬的话碴,饥饿、疲劳使他陷入沉思。
就在刚才醒来之前,他梦见脚底下炕围墙上,中间那块泥皮又掉下来了。那是梦,泥皮并没有掉下来。但那块经常要掉下来的泥确实存在,那是炕围中间直径一尺大小的一块圆形泥皮。
那是六十年代初,三年饥荒留下的一片痕迹。那时,张鸿远一家五口人,建英刚刚出生,从大食堂打回的饭,几乎全让刘瑞芬吃了:不论是米汤,还是剩下的面汤,全是优先供给食量惊人的刘瑞芬,剩余的稍稍好一点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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