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合新说:“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我吃了一惊,身子向后倒去,我看着他。
合新的目光从我的头顶上越过,说:“我不能原谅自己啊。”
我想他在继续那天的话题,我说:“过去的就过去吧,不要再想了。”
“并不是每件事都能过去的。有些遗憾会让人悔恨终身的。”合新说。
我没有接他的话。我想会的。
走了几步,合新说:“玉香,你画的很好。”
怎么又说到了我的画,我笑笑,说:“等你走的时候,送你一幅。”
“说话算话。”
“当然说话算话。”
我们又走了几步,合新说:“我累了。”
我们正要分开的时候,合新突然一下把我向他的身体拉近,紧紧搂住了我,我贴在了他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热气,接着他迅速放开了我,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子边上,抓起了他的拐杖。
我过了一会,才发现我居然还站在舞场的中央,我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我想,有一个时间,我的意识是空白的,就好像有一种特殊的光或是空气阻断了我的感觉和意识。
后来,我确认,是一种气息。
这个感觉让我惊恐不已,我急忙用眼睛搜寻着合新,我不知道他已经走了,离开了这个场合。
我走到了榕树下面,坐在了石凳上,仔细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我把我和合新在一起走舞(走舞最准确)的情景回忆了一遍,我非常费劲地去想他的身高,尽管每天相见,我忽然发现我并没有在意合新的身高,或是他因为腿伤,身高也不准确了。我竟然迷迷糊糊地想不起来了,尤其是他紧紧地搂住我的感觉,我知道是一种存在,但更像是一种想象。惟有气息,是的,惟有气息是真实的。
这是多么的可怕,难道我耐不住寂寞,要背叛阿明吗?
我回到了楼上,我感到心里很堵,特别想说话,我急忙拨通了淑百的电话,淑百一接到我的电话就问我:“刚才没有在家吗?”
我说:“在啊。”
“我打过电话,座机、手机都没有人接。”
哦,我想起刚才喧闹的场面,电话的声音是听不见的。我问:“天一好吗?”
淑百说:“又住院了,还要做血透。”
我觉得周身的血y一下子凝住了一样,仿佛一枝刚刚发芽的柳叶,突然给雪冻住了一样。刚刚有的一点希望又消失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觉得自己正在垮去、垮去……
“玉香,你在听吗?”
我点点头。其实,点头淑百怎么看得见呢?
“玉香,你不能垮,你要陪我啊。”
我被淑百的哀求唤醒了,我急忙对着淑百喊道:“天一会好的!天一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我喊完了这些话,才发现我的一张脸都湿透了。
人原来能够很坚强的活着,是因为有一种支撑。我想,我的支撑正在变软,快断了。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看阳光在窗帘上使劲地敲打着。我不想动,就是不想动。
我睁大眼睛,看印在窗帘上的树叶在移动,我知道时间像玉花江里水,一分一秒地流走了。我希望它流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间是抹平一切伤口的好药。
尽管还算不上伤口,但是,我却感觉到痛,很痛,很痛。
人生中存在着许多岔道,我们并没有那样的眼光看到,总是到走到了另一条道路上来的时候,才看到了已经走过的那个路口。或许我现在正糊里糊涂地走在一条看不清的路上,这条路的终点我并没有看到。我如果看到了,我就会做出另外的选择。
我想我的脑袋像一只空盒子一样该多好。可是,里面却塞了那么多的东西,我闭上眼睛,所有的事情都涌进了我的脑袋。我睁开眼睛,所有的面孔又都飘悠在我的眼前。我想看的只有一张脸,却有那么多的脸重重叠叠地挡在前面。可是,当那一张脸显露出来的时候,我又害怕看到。天一,我的天一,在我眼前晃动着的天一是流泪的,是受苦的。我却没有力量去拉她,我甚至不在她的身边。
我不想动。
我想哭。
我躺在床上,摊开自己的手脚。如果人可以就这样放弃自己,那我就把自己放弃了。
母亲曾经来看过我一次,她轻脚轻手地推开我的门,我急忙闭上了眼睛,装出熟睡的样子来。母亲在我的额头上摸了摸,然后放心地走了。
我很惊讶,我居然没有c门。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我知道我再也不能懒在床上了。
我走到楼下,母亲见了,说:“睡觉是没有用的。到玉花江边去走走吧,看看水,心情就会好了。”
我惊讶地看着母亲,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含在了眼睛里。
母亲背对着我,说:“人要认命,老天爷会安排男人和女人的缘分的。”
我想母亲这一次是错了,困扰我的并不是什么男女爱情,而是,我的女儿天一的不可预知的命运。而母亲从来不知道有一个天一存在,在我年纪尚轻的时候,我没有勇气告诉母亲,而现在我有了勇气,但是,我又不能告诉母亲了。天一是树叶淑百和李南的,永远是这样的。
我洗完了脸,进到厨房,我对母亲说:“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母亲笑了,说:“还会是什么?我看他的腿病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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