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跑着回来的。我放下书的时候心想也许她是忘了时间,以为自己回来晚了。根据我的怀表,我们还有一个小时。但是当她跑到门口时,我知道这想法错了。‘路易,关上那些门!’她大口喘着气,手捂在心口,胸脯一起一伏地。她又跑回了过道,我跟在后面。在她狂乱地向我示意的同时,我关上了通往阳台的门。‘出什么事了?’我问她,‘你碰见什么了?’但是她现在又奔向前面的窗户,那通向面对街道的狭窄阳台的落地长窗。她拿起灯罩,迅速吹灭了灯火。屋子里变黑了,然后街上的光又慢慢照亮了房问。她站在那儿大喘粗气,手按着胸口,而后伸手把我拽到她身边,靠在窗口。
“‘有人跟着我,’她现在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哦可以听见他在我后面走过一个街区又一个街区。一开始我还以为什么都没有呢!’她停下来换口气,脸色在从街对面s进窗来的蓝莹莹光线下变得惨白。‘路易,是那个音乐家,’她轻声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肯定见过你和莱斯特在一起。’
“‘路易,他就在下面。往窗外看,看见没有?’她抖动不已,似乎很恐慌。她好像不愿意暴露在门口。我走到阳台上,仍然牵着她的手,而她则藏在窗帘后面;她紧紧地抓住我,就好像她在为我害怕一样。11点钟了,那一刻的皇家大道安静无人,商店都打烊了,剧院前不再是车水马龙。我右边某个地方的一扇门‘砰’的关上了,我看见一男一女的身影匆匆向角落走去,女人的脸隐在一顶硕大的白色帽子下面。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没看见,也没感觉到任何人。我可以听见克劳迪娅艰难的呼吸。房子里有什么响动了一下,我一惊,后来发觉那是鸟的声音。我们已经忘了那些鸟了。但是克劳迪娅比我吓得还厉害,紧靠着我。‘一个人都没有,克劳迪娅……’我开口小声对她说。
“这时,我看见了音乐家。
“他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家具店的门廊里,这样我就完全看不见他了,而且他也肯定希望如此,因为现在他把脸抬起来了,面对着我,就像暗处的一盏白灯。所有的沮丧和关注都已从他那僵硬的面容上被抹去了,惨白的面孔上两只巨大深黯的眼睛紧盯着我。他已经是一个吸血鬼了。
“‘我看见他了。’我悄声对她说道,嘴唇尽可能保持不动,视线也不离开他的眼睛。我感觉到她又移近了一些,一只手抖着,另一只手掌捂着的心在怦怦直跳。她看见他的时候猛出了一口气。但是同时,在我盯着他而他又纹丝不动时,有什么东西让我浑身发凉,因为我在下面的楼道上听到了一声脚步声。我听到门轴吱嘎嘎的呻吟,而后那脚步声又响起来了,不慌不忙地、清脆响亮地,在马车道的拱形天花板下回荡着。不急不徐、十分熟悉的脚步声。现在,它已踏上了螺旋形楼梯。克劳迪娅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叫,立刻又用手一把捂住嘴。家具店门口的吸血鬼还没有动。我认识楼梯上那种脚步声。我认识走廊里的脚步声。是莱斯特。莱斯特开始拉扯着那扇门,捶擂着,撕劈着,像是要把门从墙上拆下来。克劳迪娅缩回到房间的一角,蜷着身子,就好像有什么人突然给了她猛烈的一击。她的眼神癫狂地从街上那人影移到我身上。门上的捶击声更响了,而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路易!’他叫着我,‘路易!’他在门外咆哮着,随后传来后面客厅玻璃被砸碎的声音。我听见窗栓从里面打开了。我迅速地抓起灯,狠命地划一根火柴。在狂乱中我折断了它,最后终于划着了我想要的火焰,把一小瓶煤油抓稳在手中。‘离开窗户那儿。关上窗。’我告诉她。她遵从了,似乎这种紧急、清晰的命令把她从恐惧的痉挛中解救出来了。‘把另一盏灯也点着,现在,快点儿!’我听见她边划火柴边哭。莱斯特从门厅里走过来了。
“然后,他停在了门口。我倒吸一口冷气,看见他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我听见克劳迪娅的狂叫。毫无疑问,是莱斯特,再生还魂了,完好无损。他挂在门框上,脑袋向前伸着,眼珠突出,就好像喝醉了一样,得要门支撑着以防一头栽到屋子里去。他的皮肤上,累累伤痕交错纵横;丑陋的一层皮覆盖着残破的r,好像‘死亡’的每一个皱褶都在他身上留下了标记。他焦黄干枯,满脸沟壑起伏,像是被烧红的拨火棒任意抽打过似的,曾经很清亮的灰眼睛只剩下了两个血窟窿。
“‘站在那儿别过来……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屏息说道。‘我会把这扔到你身上的。我会活活把你烧死。’我对他说道,同时又听见我的左边有响动,有什么东西正刮抓着这房子的外墙。那是另一个。我现在看见他的手攀在了熟铁阳台栏杆上。当他把全身重量砸到玻璃门上时,克劳迪娅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没法告诉你那以后发生的所有的事,也不可能按照原样复述一遍。我记得我把灯砸向莱斯特,灯在他脚底下摔得粉碎,火焰立刻从地毯上烧了上来。后来我还手持着一个火把,还有从沙发上扯下来的乱七八糟一大堆布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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