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是白杨树做的,没有上漆,浑身都是斧头留下的粗糙伤痕,寒酸酸横放在两张木凳上。它上面拴着一只瘦小的公j,亮着一双贼眼望我。这时候,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佝偻着从厢房里钻出来,她径直走到棺材边一p股坐下。没容我反应过来,张开嘴噼里啪啦就说:“雨桓你说像不像话,像不像话嘛。明天就要出山了,学校连半条人影也不见。永子好歹也是国家的人,虽说这些年麻烦学校不少。但这个怨得天怨得地怨不得人。你来走走过场也好嘛。”我唯唯喏喏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仔细一瞧才认出她是嫁在苦竹林村永子的大姐,是个远近闻名的悍妇。我在城里念高中时,她做着j鸭蛋生意。母亲时不时托她捎些包谷粑、荞子面送到学校。曾经和我很熟。又因为永子是吃她乃子长大的缘故,我对她一直有种母亲般的认同。好几年没见面,仓促间竟没认出她。
“唉,雨桓,你评评理,永子这病一开始学校要是答应医,咋又会是这地步?”我没来得及作声,村长醉醺醺地走过来,他把酒瓶塞给
我,含糊不清地说着“人死不能复生,明早先把人埋了是正事等等”宽慰话,永子的大姐这才气哼哼地停止言语。绕棺也结束了。村长赶开“小卡儿”,靠着我的椅子坐下,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大概知道了永子的一些近况:
“六月以后,永子半夜不再嗥叫了。天刚麻麻亮,我从皂角树挑水回家,在三叉路口碰见永子缩手缩脚地抱着个小匣子,我大声喝问永子你干什么。他气嘘嘘地说幺叔幺叔,我母亲坟埋得不安全,有人乱踏乱踩。我给她换个家。当时我只道他说疯话,没在意,吆喝他几句挑水回家。哎呀呀,下午我到罗家湾,他果真把坟给刨了。糟烂的棺材丢得东一块西一块。我马不停蹄跑到永子家,他正在房背后埋坟呢。我们大家也疑心是不是坟埋错了地方报应在永子身上,菩萨见折磨他够了放他条生路也说不定。便由了他。谁想他第三天又把坟挖走了。埋到沙子坡白杨树下。永子他爹找y阳看过那地,青龙白虎都好。我刚刚和人家沙子坡村打完交道,他又把坟搬走了。他一天神出鬼没的,谁也拿他没办法。这会子他一死,那几根老骨头埋在哪儿也只有天知地知。白花花送了几十块钱给人家沙子坡村。你说气不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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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三部分(25)
y阳吹响了道场结束的号角。我们在这呜呜的号角声中抬着棺材上房后边的山坳去。坟地是永子的弟弟选的,他说永子生前一整天一整天在这石旯旮里坐。石头都给他磨圆了。就着微弱的晨曦,我看见这是一块不规则的坟地。石旯旮刚好放得下装永子的小匣子。永子没过二十五岁,天亮后下不得土。我坐在给永子磨圆的石头上,六神无主。
后半夜的风吹得月亮远远的,像没有月亮的夜。
肆拾
没有给父母亲打招呼,又回到重庆。
在汽车站等车,瞥见街道边寄存自行车的地方有地摊书,夹在密密麻麻的一长堆自行车中间。旁边有一块倾斜的木牌,真想马上跑去扶起它。木牌标着“全场5元”。我嗜书如命,从不舍得放弃任何获取廉价书的机会。弯着腰找来找去,误了一趟公交车也没找出我认为有价值的书。腰酸背痛,又不甘白白辛劳一场,趁身边两个靓妹也在忙着挑书的空档,丢给卖书老汉皱巴巴的5元钱,抓起那本《玉房秘术》慌忙离去。坐在中巴车上,见周围人都靠在车座里歪头晃脑地睡,拿出来偷偷瞅了一眼,封面上有个风s的女人,笑容y荡。
从火车站坐了八千米的路程,赶回花溪,踏进独院。
第一眼就看到邵美借来的那张单架床不见了。
厚褥子厚被子又回到了我的床上,整洁利索。满院子找邵美,却不见她。回到屋里看到她留下的便条:
雨桓如面:
知道你今天回来见不到我心里失落,所以留言给你。我在艺术系参加活动,下午就回来。得知你童年的伙伴仙逝我也很难过,你不要伤心,说不定他去另一个世界生活得很快乐。不要因此影响你的情绪。不能和你分床了,你这么脆弱的男人。电饭褒里留着饭,你自己吃,洗好碗筷。赶了一夜的火车,你累了,去睡吧。当你睁开眼睛,我就在你身边。
你的美
将便条轻轻叠起放入珍藏着邵美所有信札的皮箱之中,我将它称之为“百宝箱”。
记得邵美曾为我这样的称呼而感到大惑不解。
我告诉她:“自从被冯梦龙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感动得稀里哗啦以后,就给载着你的信札的皮箱取名叫“百宝箱”,如果我们之间也有‘郎不负妾,妾自负郎’的那一天,我也像浑身雅艳、遍体娇香的杜十娘一样,也会说一句‘一片痴情,空付枉然,此恨绵绵,今生无尽’,而后怀抱我的‘百宝箱’,纵身跳入嘉陵江。”
“你还是个男人吗?”邵美立眉道,“何况你更不会是被人薄情寡义过的青楼女子。”
“这么说,你会看着我跳下去,而且丝毫反应也没有?”我怀疑的眼光扫向邵美。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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