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不早晚不晚的就算了。明天,明天考完试大家都有空。”
“也行。”
说来也是我的不是。一个多学期了,带邵美数过学校后边暗灰色的枕木,就是没正一着二介绍给同班同学认识。
“你们不怕怀孕?”团支部书记问。
“人家是一个睡一头。”
“吹,人家是一个睡上半夜一个睡下半夜。”佩玲睁着眼胡猜。
“才不呢,人家男女授受不亲。同床不同梦。”
……
姑娘们存心开我玩笑,我又一次搭不上腔。脸一阵红一阵白。怪只怪我孤身一人深入。
“补考费缴得还不心疼?”我装腔作势。随手拿了徐姐的哲学笔记匆匆逃出。我知道她们会越说越没正经。下楼才发觉本子拿错了,哲学笔记还在楼上。稍一回头,我放弃再上楼的念头。
信手翻翻,卢隐的《海滨故人》里堆满花里胡哨的话。
落英缤纷的山道上,女孩弯腰捡花。一阵风吹花走远。女孩不停地挥舞双手……猛然睁眼,原来是个梦,邵美跪在地上捶打我。
“你干什么,宝贝?”我撑起身恶声恶气地问。
“就是你就是你挤人家落床。”她猛烈地叫。我回过神,赶忙赔礼道歉抱她上床。
“冷着没?”我拥着她问。
“冷你个头!我警告你,这不是一次两次了。”邵美横眉怒眼。照着《爱经》上出的点子说了好多猪往前拱j往后爬的话,她才悉悉索索地靠着我睡下。靠对情人的方法获胜,我有些黯然。搞不清她抱我的动机,越发浑身不自在,隐隐领会出前人用蛇形容女人的苦心。跟邵美说,她死死抠我,骂我故作斯文,还说若是当初她看出我这白天君子夜间小人的嘴脸,打死她也不会上这贼床。
。 想百~万\小!说来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三部分(18)
“贼床?”我接口道,“人家林培那天借宿不成,背地里乱说了好多坏话呢。”
“是了,谁都像你大方。别人要约会,你赞助场所。时下流行约会qg,林培那德性——倘有三长两短,你一辈子也脱不了干系。你以为你行?”邵美在我下巴底下牢s。
林培上个周末瞒着佳佳,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一靓女来玩,有借宿独院的意思。邵美一口回绝:这屋里不准乱来。
“他就这德行。有次我们在河滨公园吃麻辣烫,人家熬汤味的猪骨头他也捞出来啃,老板娘看得牙齿咯咯响。”
邵美吃吃傻笑,同林培带来玩的女孩相比,相差甚远。
“那女生是学校子校的。顶多十八岁。天呀,我敢说没见到她你就不知道什么叫未放的花。”
这年头万事万物都在早熟。也怨不得林培。念着大家兄弟一场,我竭力帮他树立形象。
“嗨,你别看他一天荡来荡去,不怕你一天到晚又写又读。话你不一定有他会讲。我送他到院子里,他叽叽咕咕地,说什么‘全世界都乱得就你个独院乱不得,你还真把这两间破房子当别墅了’,我打赌,你绝对说不出这种精辟话。”我说完偷头地看她。邵美摸着我的胡渣,两眼贼亮。
“我又没说我行。”邵美嘴上说得干巴巴的,心里却暗暗记恨林培。
一大清早,就听到大鹏咚咚敲门。
他奉班干部的命来通知我,今天是最后一堂外国文学欣赏课,曾先生希望全班同学到齐。我的论文还没设计完,不敢放肆。另一方面,也想尝尝最后一课的滋味。吃了两个甜酒j蛋,我冒着细雨往学校跑。
教室里仍是老样子。培根照例死死盯着对面墙壁的乔治?桑,曾先生趴在讲桌上,鼻梁骨灰灰耸着。他面前的几排座位一个学生也没坐。黑板上残留有昨日的功课。好像是关于“山药蛋派”和修正主义问题的。有人用线条大咧咧地划过。不太看得清楚。黑板右下角,歪写着朱湘的名字。那“朱”字的最后两笔拉得瘦长瘦长,隐隐作跳水状。我有些坐不住了。
先头在办公楼门口,见学校的桂冠诗人企鹅般踩着清鲜的花草,就颇不自在。靠伤害取得名誉是卑鄙的。在我看来,还不如守在我的独院,就算不依依眉眉读日语,单是等着邵美在画画的间隙里乱吹罗素对绅士的定义是所谓绅士,就是他有一位年收入超过一千英镑的祖父也比这有趣。
罗素是邵美绘画圈子以外最认同的西方第一人。她说罗素虽然是一个绝对主义者,虽然有辉格党望族的背景,但他四岁就失去双亲,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不由他不有乖张放浪的性格。她笑着说当罗素晚年被指控为反美时,他潇洒地回答:“我的妻子们有一半是美国人,你想我怎么反美?”真酷。
不时有迟到的同学推门进来。先生的课接二连三被打断。林培挂着笑吊儿郎当站在门边的时候,先生终究发脾气了。他摘下老眼镜,嘴巴微张着,显然震惊于林培恬不知耻地说什么“美好的东西一般都有迟来的习性”。
我烦躁不安地眺望窗外,记忆将我泡在和邵美那短暂的一刻……
“好嘛雨桓,你根本没听我说话。”邵美大叫,猛推我。
“听的听的。你是说罗素十五岁就用希腊文介绍唇膏用法。”我半醒半睡。
“不是。嗯,才不是。就你会敷衍。”邵美埋怨。
“快天亮了,你要我陪你练香功?”我痴痴地问。
“不是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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