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请学校公关协会会长讲话。”主持说着,行了个九十度的夸张礼。
“感谢各位大中午光临。梦乡少个庄周,报告厅多个听众,该感谢!”短小精悍的男人自鸣得意地停下,眼观鼻,鼻观心,心观听众,没收到所想像的掌声,他继续演说。
“众所周知,文森特?梵高是梵高家族、十九世纪的荷兰,席卷世界画坛的印象派画风中充满传奇色彩的大师。印象派的是非曲直早已有了公论。梵高同谁结婚,先前九五画室的代表已经讲过。梵高不是一个婚姻能左右作品的情爱者。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提奥。姑且这样说,没有提奥,也就不会有梵高的这些作品。今天,我们纪念梵高,也等于纪念提奥……”
邵美递矿泉水给我,轻轻问马丽:
“谁在《医院的里院》上乱写字?”
“看不惯她的人那么多,谁晓得?”
我扭头看,离得太远,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楚。
会长胡扯着梵高向韦森勃勒赫借钱的事,我听不进去,小声问马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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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三部分(14)
“你们新印象派先前发什么言?”
“畅述不同程度地向梵高献身的女人们。着重讲了两个妓女天才。一个预言后世有两人谈画就必定提到梵高,一个能让梵高割下耳朵送她。”
“梵高一生穷困潦倒,阿尔斯,海牙,巴黎,圣雷米他差不多都是孤单活着。莫奈,高更,塞尚谁也没真正认识他的伟大,整整一个世纪后,他的小墓碑上才冠以‘伟大画家’四个字!”
“海夫纳”作哀悼状,双手绝望地伸向半空。
“对于艺术,这是永远的损失,对于人类,这是嘲弄,诸君!尊重艺术,尊重艺术,尊重艺术家吧。文森特?梵高万岁!印象派万岁!”
“梵高万岁!印象派万岁!”群情激昂,简直是当年的红卫兵遗风再现。
邵美疯狂地欢呼拍掌,眼睛睁得老大,满脸印象派。
《安魂曲》轻风拂柳般响过后,纪念梵高的舞会开始了,邵美跳上主席台帮忙,画师们开始体面地调情。
我站到《医院的里院》面前,这是张思颖留在学校的最后的作品。
有人用铅笔在画边恶毒地写着“让女人成为男人的土地万岁”。
从我坐的椅子上望,邵美像村姑。
村姑唯一的卖点是纯朴。纯朴是一种需要保存的状态。科学为我们提供了许多保存的方式,照相是其中一种。
事实上我本人不喜欢留影,也很少保存别人的玉照。登长城的好汉几乎都背回几大段城墙,玩泰国的差不多都让人妖陪他一瞬成永恒,这仿佛是旅游惯例。我自认会几首野诗,喜欢在不是风景的地方看风景。而这些地方,我巴不得除了我,五十亿同类谁也别去染指,自然不肯拍照了。至于同谁家千金好,近几年来,渐渐患上不该忘的忘了,该忘的反而忘不了的恶习。她们的笑貌音容,人前不敢提起,人后又没提的必要。过去的岁月被有意无意冷落,正如邵美所说,一张照片又能说明什么呢?姐姐妹妹的,你书桌里这样的照片多的不是?不是不给,怕你头昏脑涨,连先到为君后到为臣也分不清,让朋友们笑话。
“再说,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呢?”邵美站到我面前,歪着脑袋问。
非不怪去大宁河飘流的合影,邵美总不肯让我放进影集。女人的心一旦亮起来,可真能照到五十年以后。照片是用黑白胶卷拍摄的,由于水汽的缘故,显得朦朦胧胧,巧的是两双手握得都很含蓄,有那么一点万水千山的味道。
可我今天开始后悔了。
先是听哲学老师说,人到晚年,靠回忆过日子。后来又见红枫湖边的男孩把他女友照在手巾上成天方方正正揣着,禁不住七不是八不是。自己的青春和爱,难道真去势汹汹,白白流走?然而邵美很固执,也许是守旧。对于我的回心转意,她连一寸小照也不给。马丽说,这札记,没照片,似乎少点什么。央了好几次好几次,邵美就是不肯图文并茂。下午林培又向我表示遗憾,我自家有苦难言,只得故作深沉:“成功的艺术是让人浮想。”话虽有理,心里对邵美的照片却渴望极了。看来得施手段,至少茅草屋边照的那张要给我。
我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掏耳朵,拖鞋丢得远远的。
子衬衫的邵美把袖子绾得高高的背对着我洗衣服,她的长发盘成一个髻堆在脑后,像一朵黑色的云。
以农夫的姿态入世,以士大夫的身份出世,这样最好。
演唱会还早,我和邵美在酒店门口闲逛。
花一大笔生活费来听齐秦唱歌,和时尚无关,和希望工程也无关,纯粹是无聊。
按我在独院出笼的理论,当音乐以纯资本主义的方式包装炒作,对于一个还没完成原始积累的国家或个人而言,说不上是什么好事。我正在毫无理由地说三道四,一个光着脑袋的小男孩举着空瓷碗突然跪在我面前,确切说是挡住了我的路。我找出刚刚打电话退给我的两个硬币丢在他的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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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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