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家在果园中间打了一堵墙,谁也不跟谁来往。
转眼就到腊月二十三,这天是杀猪的日子,也是敬灶王爷的日子,家家门前热气腾腾,褪了毛的肥猪被挂了起来,白得耀眼。茂生用糊顶棚的钱买了个镜框,准备正月里给同学行礼。路过东李村的时候,看见一群女孩子站在村口,就听得一个在喊:“秀兰快看,你女婿来了!”茂生一愣,脚下一滑,镜框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秀兰走了过来,看看茂生,又看看地上的玻璃碎片,柔声地问:“没把手弄烂吧?”茂生说没有。秀兰要看,茂生忙缩了回去,就听见对面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秀兰的脸蛋绯红,长长的辫子在腰间摆来摆去。
“你把年货置了没有?”她悄悄地问。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十元钱,要他拿上。
订婚两年了,茂生还没给过秀兰一分钱,却每每要花她的钱。
茂生把钱推开了,脸倏地红到脖根,低声说了句:“我走了。”头也不回匆匆地往黄泥村去了,只听见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路上茂生的心情都很坏,进了村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回到家母亲问也不说,拉了床被子就躺下了。天快黑的时候秀兰来了,她带来了一方猪r,一捆粉条,还有一些。见屋里冰锅冷灶的样子,忙动手做饭。饭做好后便说她要走,留也留不住。茂生送她到大路口,秀兰拿出十元钱塞给茂生,说不能空着手过年呀!茂生不要,她便恼了,塞了钱在他手上,扭头就走,喊也喊不住。
月亮出来了,冷清清的,象一弯细细的银刀,幽幽地叹息着,踽踽独行。茂生屏气聆听,两行冷泪顺着双颊慢慢地流了下来。
那个冬夜是如此的寒冷,茂生躺在冰冷的炕上辗转反思。秀兰的影子袅袅地在眼前晃动,渐渐模糊成一团黑雾,向无边的黑暗遁逃而去……
三十五(2) 新女婿上门
茂生睡不着觉,浑身冷得发抖,突然想起姐夫拿来的一瓶酒就在那里,于是打开来猛地灌了一口,辣得他龇牙裂嘴,差点掉下眼泪。一股暖流从里到外渗了出来,寒意渐消,心情也好了许多。于是闭上眼睛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就灌下去一截,把前襟也弄湿了。
一缕哀伤的愁绪汹涌澎湃地翻上了喉头,他突然觉得这世界真可笑,不公平的事情太多。黑暗中仿佛有一些尖锐的声音,笑得y凉而诡秘,使淡淡的夜气也羞涩了。一些冰冷的y体从脸上划落,砸在满是酒气的手上,腾腾地便生出一团白雾,氤氲的空气似乎要致他于死地,他突然狂吼一声,象只绝望的苍狼一样啸叫起来,凄厉的叫声划破沉寂的夜空,在茫茫的夜幕中迅速逃逸……
年好过,一觉便到了天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把茂生从睡梦中惊了起来,睡眼惺松就听见院子里人声鼎沸,拜年的队伍已浩浩荡荡地拥了进来。大人的脸上喜气洋洋,一身行头新崭崭的;孩子的脸上红扑扑的,花里胡哨的新衣服有些雍肿。大家问一声:“年过得好!”便向着灶火跪了一地。茂生忙翻身下炕,随着大家也跪了下来,给父母拜年。
拜年是男人的差事,与女人无关。新媳妇第一年是要拜年的,同女婿一起磕头。村里拜年的人好打发,大人一支烟,小孩两颗糖,新媳妇来了就必须给钱,十元八元不多,一元两元不少。天无绝人之路,临近年底的时候红卫家突然来买猪,这个时候买价格明显很低,茂生无奈,就把那头半大不小的猪仔卖了,加上秀兰给的十元钱,这年是足够过了,至于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他还没想好。
初七之后考出去的同学便陆陆续续地来了。来了就不免喝酒,在茂生家的小屋里海阔天空地一夜,天亮时才呼呼睡去,吃饭也叫不起来。大家都很关心他的命运,对秀兰的表现更是由衷地钦佩,都说茂生你考场失意,情场可得意呀!人生不可能太完美,你应该知足了。茂生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一味地点头。母亲不住地劝他少喝点酒,大家的脸上神采飞扬,意气奋发。
不知是谁倡的头,于是便一致要求到秀兰家去。本来大年初二新女婿是要给老丈人拜年的,顺便把媳妇叫来住几天。茂生没这个心情,也就一直没去。在大家的吆喝下,他们一行四人去了东李村。
一进门大家就感觉到了不一样:巍峨的大门楼油光闪闪,一对小石狮威严雄壮地蹲在那里,彰显着尊容富贵;院子用青砖铺了,北边三面接口窑d,弓形的月牙窗工艺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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