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牌乡政府的领导已经在玄慧寺等候,郑天良和孔令根搀扶着江本仁老先生气喘吁吁地登上了玄慧寺,冬天的玄慧寺,孤寂而冷清,寺院四周的树全枯了,只剩下一些l露的枝叉像老人枯瘦的手一样在有风的天空下摇晃着,并发出了阵阵萧瑟的喧哗声,只有麻雀一年四季都情绪高涨地在寺院的屋檐下乱窜。
江本仁在寺院里参观了江可馨曾住过的那间禅房,禅房里一柱清香幽幽地燃烧着,郑天良指着一张事先准备好的老式架子床说,“这就是江可馨女士睡了两年的床铺,乡亲们每年来寺院进香的时候,都不忘在床头烧一柱香以纪念江可馨女士,她在村里非常有人缘。”说着郑天良又手捧一柱香走过去c在香炉里,然后行注目礼。江本仁走过去跪在地上用手抚摸着床铺的边框,然后爬过去为妹妹点上一柱香。江本仁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流泪,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摸着,他想从这些生硬的床板上摸到妹妹的留下的温度。最后江本仁先生到正殿里对着观音像跪拜进香,几个僧人在悟能法师的带领下,念起了《般若经》,悟能法师已经老了,他的脸上同样也生出了蚕豆大小的老人斑,他微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陪同的界牌乡领导对郑天良说:“郑县长,玄慧寺在你的家乡,又是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能不能拨点钱修一修,我们不想再建九十九间半了,但建三十六间总还是需要的。现在只有十来间,太寒碜了!”
江本仁先生从佛像前爬起来对身边的孔令根说:“捐二十万块钱!此乃妹妹落难的地方。”这是江本仁先生在玄慧寺说的唯一一句话。
孔令根当即开了一张支票交给悟能法师,悟能法师嘴里又念了一气,法师要留下姓名,江本仁先生摇了摇手表示不必了,孔令根说:“法师,家父信奉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至人无已,请谅解!”
这时,郑天良走到法师面前问了一句:“法师,你还认得我吗?”
法师微闭双眼,一言不发,嘴里说着一些让郑天良根本无法听懂的话:
善恶之报
如影随形
三世因果
循环不失
这几句偈语并不难懂,但悟能法师说得又轻又柔又含混,郑天良实际上没听清楚,但他感到这几句偈语并不是吉兆。他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不敢面对真实的香火。回到县城后,郑天良立即找到了文物部门要求给玄慧寺拨款十万元,文物局长说这要宣县长批,郑天良说我先在界牌乡的报告上批,然后你们再拿去给宣县长批。
在与台湾中飞集团签订正式转让协议的前一天晚上,县委常委会开得非常激烈,宣中阳公开跟郑天良干了起来。宣中阳对工业区的事一直没有干预,但这一次,他还是忍不住要跟郑天良摊牌:“九百万美金是我们转让的底线,你现在要以七百万美金成交,我们怎么向全县人民交待?五百万美金四千多万人民币的国有资产就这么流失了,这个责任我负不了。”
郑天良发现这是宣中阳第一次跟他发火,但他并不在乎宣中阳发火,他早就想好了对策,于是他以退为进,反戈一击,“当年的一个亿的投资,现在还值一个亿吗?当年的设备,现在还值原价吗?这次谈判我是嘴上都起了几层泡,如果你要是认为这个价格不能接受的话,我们可以不签转让协议,明天就让江本仁先生回台湾去。你是一把手,我服从你的意见,但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江本仁的妹妹这一历史背景,江先生是根本不可能来投资的。”
宣中阳说:“我知道卖啤酒厂卖工业区你吃了不少辛苦,但我弄不懂的是,你怎么不像是代表县政府跟台商谈判,反倒像是代表台商跟县政府谈判一样,一味地强调台商不能接受,为什么不考虑我们能不能接受?”
郑天良见宣中阳话中有话,就反击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天的常委会上你要说清楚。你还在用卖工业区这一概念,而不使用市委市府二十六号文件中所说的产权转让,这是什么心理?说到底,你还是把工业区看成是一个政治象征,而不是把它作为合安深化改革中产业化企业来对待。这种以个人情感代替党性原则的态度与改革精神背道而驰。”
宣中阳觉得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在常委会兜个底朝天,让大家也多一些判断的参考,他说:“你老郑不要摆什么大道理,工业区改革是经济行为,但最早把它政治化的是你老郑,而不是我,自二十六号文件后,黄市长从来没有对工业区下达过一句具体指示,倒是你最积极地要把啤酒厂甩出去,而且要来个斩草除根,工业区那么多空地,为什么要把合和迁到啤酒厂隔壁,这是什么用心?你不要把别人都看成是傻子和呆子。”
郑天良在宣中阳咄咄人下有一种剥光了衣服的感觉,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说:“宣县长,按说我不该跟你争执,你是上级,我应该听你的,所以我宣布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分管工业了,你是一把手,你应该对合安的经济发展负责。但我要说明的是,合和回迁到工业区是从全县经济整体形象考虑的,至于建在啤酒厂旁边是因为合和需要两万平米的厂房,只有啤酒厂东侧有这块地,这是专家论证的,你上纲上线地看待一个厂的位置是因为你头脑中从一开始就定好了性质,所以合和即使建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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