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于村养成的习惯,即使晚上打更,逛荡早上也要早早地出来。今天更早,出来干啥,听说菜市场早市热闹,他要过来看看热闹。
清晨的菜市场,车来人往,大呼小叫,十分热闹,真是名不虚传呀。车都是手推车或三轮车,偶尔停着一辆大解放或四轮子,上边就装满了蔬菜,等待出售。白天宽宽的马路,现在都挤满了摊床和人流,走路也要侧着身,竟没一个人去维持秩序,也许这就是小县城的早市特点呢。
摊床上的人都大眼睛瞪着小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一旦有人站下了或看着他的菜床子走得慢了,就赶紧背评书似地对你说,“买点吧,买点吧,要吃口新鲜菜,就在这买,价钱你可以打听打听去,有比我贱的,我一分钱不要……”有的就站下来讨价还价,有的继续慢慢地向前走去。
逛荡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菜市场的。他走着走着,就对一个手里中着发票的年轻大个子发生了兴趣。大个子从摊床的边缘。慢慢地走过去,每到一个摊床跟前,开口就说:
“交钱,交钱!”卖菜的就说:“还没开张,等一会儿开了张再交吧。”大个子就说。“不行,不行,都像你等着开了张再交。
我们就不用干别的了!“说着”呼啦“一声撕下一张事书先写好的发票,举到卖菜人跟前。卖菜人就脸一红,不情愿地去兜里摸索,最终掏出几张有些破碎的角票交到大个子手里。大个子又走到一个摊床,停下来再说:”交钱,交钱!“
逛荡觉得这个活儿真是不错,不用出力喊叫,戴着大盖儿帽子,穿着一套镶金边的制服,拿着个小本子,“呼啦”地一拽,就有人给钱了,要人人都这样清闲,那个可就来福气了。
看着看着,他又觉得有些奇怪,大个子拿着个小本子“哧啦”、“哧啦”一也不是个个摊床都“哧啦”的,有的摊床上“哧啦”,有的摊床上就不“哧啦”。而这些不“哧啦”的人,就对大个子点点头,或龇牙一笑,就算“哧啦”过了,而不“哧啦”这些人,往往五大三粗,一脸横r,有的脸上还横一道,竖一道地长着伤疤,站着或走路的架势都和别人不一样呢。逛荡就悟出一个道理:体治好的和有力气的是不用“哧啦”的,那个体格不好的肯定就得“哧啦”的。
走着走着他又觉得不对劲儿了,你看,即前这个卖大葱和西红柿的女人,浑身上下一把骨头,风一呼就能倒,活活像个大烟鬼,大个子走到她跟前眼皮一耷拉“咋样,王婶,还行吧?”“还行,也不咋行了。”就往下一个难床上去了。
一会儿又走到一个年轻、漂亮,卖豆角和黄瓜的女人跟前,大个子手里高高地举着发票,大声喊着:“小玲,交税呀,五十元整!”却不“哧啦”,那女人扑哧一笑:“看你那鬼样,像个凶神!”大个子一咧嘴就走了。年轻女人照他后背拍了一下,大个子就一闪身,又上前边“哧啦”去了。
也有不听邪的,一个中年汉子就是不交,“都交了我就交,有一个不交的我也不交!”大个子气得满脸通红,“谁不交了,你给我说出来?”
“谁不交你心里最明白,还用我说?”
“你交不交?”
“都交我就交,有不交的我就不交?”
“好,你等着!”大个子气哼哼地扭身就走。
中年人还在卖菜,一副破罐子破摔,愿咋的咋的的样子。
旁边有人就说:“交吧,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你看人家不交,人家都是啥人?公安局长的姐姐,财政局长的小姨子,王县长他二舅妈,都是顶星星来的,再不就脸蛋长得好看,p股蛋也扭得溜圆的,你能占上哪一条,也和人家比?”
不一会儿,就来了四五个戴大盖帽,衣服上镶金边的工作人员。边走边问,“哪个是不交税的?”大个子气哼哼一指,“就这个!”一个脸蛋很白的小个青年走到中年人身边问:“你叫什么名字,为啥不交税呢?”那中年人说了刚才一样的话后,白脸青年就说,“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不去,走了没人看床子呢!”白脸青年对身后的几个人一呶嘴,“把他领过去!”身后的立即上来架住中年汉子。汉子撕撕巴巴地不想走,但人家毕竟人多力量大,中年汉子到底给架走了,还边走边喊:“走就走,看你们能把人吃了,我就不信共产党没有说理的地方,别人都交我就……”
大个子没跟着走,他一抬腿,咣咣两脚将中年人的摊床踢到一边去了,嘴上说:“我让你不交,我让你不交!”附近的人就过来看热闹,也有的去捡踢得四处乱滚的西红柿和黄瓜。事情很快就平静下来了,那汉子摊床的位子也很快让后来卖菜的给占上了。
逛荡心里一抖,真是不知好歹,人家哧不哧啦都心里有数,你想“哧啦”就“哧啦”,不想“哧啦”就不“哧啦”了?
临回工地时,他又看见了大个子,他忙慌慌地从一个一脸横向的小贩的床子上拎起一个皮兜子,那小贩马上将一把新鲜韭菜塞进大个子的皮兜里。大个子拎着皮兜就匆匆地走出了菜市场。
逛荡叹口气,脑子越发糊涂,这地方乱套了,那个再也不来了。
人真是吃惯了嘴,跑惯了腿,干啥事都怕习惯。逛荡进城后,一天天地就走习惯了,晴天,雨天,暑天,雪天。天天如此。
一晃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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