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们搞好关系,和谐相处,这用得到我来教吗?”tim还不肯罢休。
“是的,不用。”简妮低声说。
她看到tim脸上一震,好象被顶撞了一样。简妮心里一惊,她突然吃不准,接tim这句反问句,应该先用yes,还是应该先用no。这个句型与汉语的思维正好相反,初学英语的人,最容易搞错,将yes 和no用反了,那句话的意思就正好反了。简妮的本意,是tim不用教她怎么与中国人相处。要是用反了,就变成她要tim来教她怎么与中国人相处,就变成了赌气的意思。看tim满脸都是饿鹰扑食的样子,简妮惊恐地意识到,自己一定真的把意思说反了。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会犯这么低级的语
法错误,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象开春时的雪人那样,在tim的责备中,不可阻挡地化为一滩脏水。
第十一章 你的袜子都抽丝了(6)
看着tim又惊又怒的脸,简妮心里乱成一团。她既不能承认自己的英文会有这么低级的错误,又不能让老板认为,她真的有心冲撞他,要他一个美国人教自己怎么与中国人相处,这简直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简妮心里是急的,但不知所措。见tim一味盯着她看,要看出究竟的样子,简妮急昏了,竟对tim笑了一下。可那个笑,却象对王建卫的一样,抬着点下巴,带着点挑衅和无赖的样子。
tim也惊呆了。劳拉还懂得当秘书就得吃委屈的基本分寸,而简妮居然连这点都不懂。“those ese。”他心里哀叹一句。
“你先出去吧。”tim对简妮挥挥手。
简妮满心都是慌乱和绝望以及委屈,她想辩解,想流泪,想挽回,想申诉,想请求谅解,但她的身体却倔强地,笔直地转向门,沉默地离开tim的办公室。
简妮心里明白,工作不顺利时,老板对秘书光火,很正常。要是这时候秘书又做了与老板的想法正好拧了的事,被骂也是天经地义,她已经猜到,tim不想让他的上司看到自己搞不定中方合作者,他希望让上司看到歌舞升平。从理智上,她认为ti的态度,他的态度,对简妮的心来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心里对这平生第一个美国老板,有着赤诚的信赖与忠实,那种感情,简直就象孩子时候对自己父母无条件的爱和认同。她觉得tim就象自己小时候的父母一样重要,一样可以依靠。这感情十分自然,在简妮心里生长,支撑她包容对上海所有的不适,它象一个美梦,但被惊醒了。
这时,她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带了太太一起来,她是典型的美国妇女,爽气,单纯,带着一点米尼老鼠的那种小女人的甜。她跟在高大的ti一一介绍给大家。轮到简妮时,她并没对简妮表现得格外亲热,她脸上堆着笑,是那种美国女人对陌生人礼貌的,甜蜜的,小心翼翼的笑,简妮讨厌那样的笑。tim对太太很亲热,很照顾,平时开会,去工厂里看望工人,见客人,都是简妮跟在tim旁边,他的办公室,即使是毕卡迪先生想要进去,也得先通过简妮这一关,但这时,tim远远地离开了她,高高兴兴地陪他的蓝眼睛太太。那时,简妮还暗暗猜想,自己心里的不痛快,也许是嫉妒。她听说过,秘书与太太之间的关系,总会有微妙的敌意。简妮也曾以为自己暗地里喜欢tim,那种女秘书对男老板的倾心,所以要对他太太j蛋里挑骨头。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感情没那么符合逻辑。
她的感情深得不可思议,却无关风月。她想起第一次在美国过七月四日的时候,校园里有焰火晚会,那个傍晚,草地上坐满了人,学生,教授,和学校员工的家人,还有小镇上的居民,舞台上有摇滚乐队演出,橡树下茂密的草丛里,萤火虫白色的荧光在起伏闪烁。当焰火表演开始前,大家在摇滚乐队的带领下齐唱美国国歌时,简妮看着他们将右手按在心上,突然落下泪来。那时,ray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他还以为她是触景生情,想家了。她将头靠在ray的肩上说,可惜自己不会唱美国国歌。
她照常工作,原来叫他tiuller。原来她喜欢说话时直视tim的眼睛,现在她只能垂着眼皮,不论如何,也无法正视他的蔚蓝眼睛。从她沉默地离开tim的办公室以后,他们之间就无法再如以前那样自然地相处了。
简妮受到了重创。不过,她心里明白,是因为自己有非分之想,才会弄出这种尴尬局面。就象在海滩上造沙堡,轰然倒塌是必然的,谁也怪不到。简妮也知道不能怪罪tim,其实,她心里也并没真正怪罪他,她只是需要时间和勇气收拾被ti剔除的自己安顿到哪里去,才是自己也能认同的。简妮面临着别人无法理解的危机,那是身份的危机。回到上海的那一刻,在登机桥上呼吸到第一口上海的潮湿空气时,这危机就象电邮里的病毒被激活了一样,在她的生活中了无痕迹地肆意蔓延。没去美国时,她肯定自己是未来的美国人。但在美国脱胎换骨后,她反而不能肯定自己是谁,不晓得怎么与美国人以及中国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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