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稽胜利看来,城里人规矩太大,那些漂亮的衣服像是绳索捆住了他的手脚,使他无法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玩耍,比如爬树,掏鸟窝等等。他和城市这个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后娘养的弟弟妹妹们也把他视为陌路人。回到故乡,他的妈妈已经去世,她是被活活饿死的。村干部告诉乃乃,母亲的后事被办理得很妥善,那是根据稽昌明书记的吩咐,她的骨灰盒被安葬在枣县烈士陵园内爷爷的墓旁。
妈妈去世那年,稽昌明书记正好坐着吉普车到枣县检查灾情。所到之处可谓千里赤地,禾苗枯焦。看得稽昌明书记心中一阵心酸。陪同的县里领导告诉他,你的媳妇,想见你一面,她看上去快不行了。他一听这“媳妇”两字,当即明白那是胜利他妈。当他驱车赶到稽家村时,他媳妇已奄奄一息躺在茅草屋中。她挣扎着从破棉絮中伸出骨瘦如柴的双手,干枯的双眼中闪烁出一丝生命的光彩。看来,她已经几天几夜粒米未进了。她在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结满尘网的灶台,空空荡荡的炉膛,证明这里已久无炊烟了。她那游丝一样的气息,在翕动的嘴角边喘动着,那声音如同蚊子的叫声。稽昌明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这双手曾经是多么粗壮有力啊!那是一双贤慧媳妇的手,飞针走线,为他缝制衣衫,纳制布鞋,挑水、做饭、洗衣,养猪,干农活,侍奉公婆,多好的乡下女人呀;那是一双坚强女人的手,为他扶养儿子……照顾伤员,接待掩护过许多革命同志。他眼睛一热,眼泪就下来了。
“是我对不起你呀,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尽力办。”他哭着说。
“俺什么也不要……你照顾好妈妈……和俺们的儿子。”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说。
稽昌明点点头说:“那是一定的。”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她水。他吩咐村干部到村东头的鱼塘弄几尾鱼来熬点鱼汤给媳妇喝。村干部无奈地摊摊手说,鱼塘早干了,哪来的鱼。还是县里的同志机灵,开着他的吉普车到县里弄了两尾小卿鱼。等他熬好汤,端在媳妇面前时,媳妇已断了气。一个省委书记的媳妇要吃两条鱼竟然不得,普通老百姓日子又怎么过呢,他在悲愤地想。此后,他对大跃进、人民公社有了想法。于是,在a省的所辖县、市开始纠偏,一夜之间解散了四百多个公共食堂,开始实行包产到户。
1959年庐山会议后,他被内定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算是彭德怀线上的人,被撤销省委书记职务,担任副省长。于是,他养花种草,四脚朝天,等于赋闲。一直到“文化大革命”,他被彻底打倒,逐出小洋楼,关进监狱。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他平反出狱,恢复了省委书记的职务。他知道那只是他赋闲的前奏,因为那时他已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等到雄心勃勃想大干一番时,已到离休的年龄,以六十七岁年龄,从省委书记的岗位退下担任了正省级人大主任。七十岁时他正式离休赋闲。
稽胜利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县重点中学、陵州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当中学语文老师,在大学他结识了梁灵凤。他们以后曲曲折折地恋爱、结婚、生儿育女。日子像水一样流去,他凭着自己的工作,由乡中学的校长干到副乡长。他的家庭一直是平稳的、和睦的。
家庭发生变化,是在乡改镇后,他当上了镇党委书记,也是他的父亲稽昌明在“文革”靠边十年之后复出之时。老稽书记威望如日中天。小稽书记权倾乡镇。等到老稽书记离休后,小稽书记也熬成了老稽书记,眼看升官无望,也就想着为子女谋点后路。那时,王世牛这个王八蛋,竟以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婆娘来勾引自己,使自己醉入花丛后,又被诬陷捆打。后来,王世牛这王八蛋被法办了。但是王世牛所散布的谣言却不胫而走,竟然成了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无头公案,也因此而断送了他官场的前程。而他和梁灵凤的感情也降到了冰点。当他们的大儿子梁长生去了陵州杨敢之的麾下,小儿子稽住校之后,他也就常常深夜不归了。开始时还要找点什么“工作忙,应酬多”之类的借口,后来看看梁灵凤那冷冰冰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干脆就常年以梨庄宾馆为家了。他家那幢豪华的别墅式洋楼反而成了被弃的冷宫。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灵凤她大约是心已死了,对他的一切均不闻不问,对他也不理不睬,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他们之所以没有离异,维持着表面的婚姻关系,主要是为了两个儿子。处于权力峰巅的他是不会感到寂寞的,他身边常有美女相伴。比如说,当魏武斌在大甩子的指点下,率领着一帮人,悄无声息地开进梨庄的时候,他正拥着一个漂亮的娘们儿在豪华的套房里呼呼大睡呢。
第八章 夜探正威厂
大甩子不停地在驾驶员右侧的座位上,指指划划,指挥着面包车扑向所谓的临港合资正威印刷有限公司,那儿是不夜的,是喧嚣的,是yù_wàng驱动下的疯狂,机器的轰鸣声在深秋的夜里打破了寂静,显示了生产的繁忙。
正威印刷厂那高大的门楼出现了,白炽灯将厂门映照得如同白昼一样,厂区的车间内灯火通明,印刷机开动的声响在寂静的秋夜显得格外清晰。大甩子突然一个激灵,将身子像狸猫一样伏在座位上,他结结巴巴地对魏武斌说:“这就是那狗日的j巴书记开的厂子。我恐怕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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