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展祖望才知道谷家会发来请柬,竟与四年前同他乘坐一路火车的汪家兄妹有关。展祖望是比较欣赏汪子墨这个年轻后辈的,回到桐城后,虽然他们没有再见过面,但偶尔有书信联系,和汪子墨的父亲,当代最著名的画家汪时臻有过亲近的文字交谈,对于艺术的理解,还有西方艺术的优点与缺点,两个人都做过比较深刻的探讨,算是没有见过面的笔友吧。每次云翔去杭州一带查账或谈生意时,也会偶尔替展祖望探望汪子墨父子。总之,这几年,展祖望和汪子墨父子的交情也还算可以,收了汪时臻的一副亲笔签名画作后,礼尚往来,展祖望回送了他一份亲手题写的纳兰容若的诗词,瘦金字体笔迹苍茫有劲,体格清奇飘逸,让汪时臻爱不释手。原来汪子墨的妹妹汪子璇嫁给了谷家年青一代最小也最受宠爱的幺子谷雨农,谷家老太爷在汪时臻书房里看到了这幅字,也很是喜欢,汪时臻却不肯割爱,后来才知道展祖望的身份,以及和谷家的姻亲关系,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从各方面来说,展祖望是应该要参加谷老爷子的寿诞的,毕竟是他60岁花甲整生日,展祖望也要称他一声堂姐夫,自家亲戚,即使多年没有往来,也合该不用计较的。现在展家桐城的生意都交到了云飞手上,展祖望整日空闲的很,而且在展家呆久了,出去放松放松散散心也是好的。打定主意要去参加谷老爷子的寿辰,展祖望带云翔去了杭州,展云飞当然不会参加这种应酬聚会,梦娴看自己的宝贝儿子正处于接管家业的当口,整日和一堆账单“战斗”,实在没有心思去参加一个多年未见关系淡薄的亲戚的宴会,只得恨恨地看着展祖望带着云翔去了杭州,背地里不知撕坏了多少手巾。
虽然离谷老太爷的寿诞还有些日子,展祖望和云翔还是提早去了杭州,一方面是为了谷老爷子的寿诞做准备,另一方面苏杭一带是古琴的聚集地,在现代古琴已经失去了它原汁原味的特色,再也没有那种高雅悠远的韵味了,反倒添了不少吉他钢琴明亮欢快的音色。展祖望是非常喜欢古琴的,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弹上一曲。云翔最爱他们独处的下午茶时间,沐浴焚香,伴着茶香,铮铮琴音洗涤过一天的尘埃疲惫,那情,那茶,那琴,仿佛他们身处的是深山老林,过着宛如古代隐士般的修身养性,陶冶情c的高雅潇洒生活。
展祖望早就听说苏杭坊间有位隐世不出的制琴大师,碰巧那位大师和汪时臻早年有些渊源,在汪时臻的引荐下,有着绝好材质的展祖望终于拥有了一张自己的琴。
这天,展祖望和云翔前往大师处取回已经制造好的琴,顺便逛逛闻名已久的“天堂”杭州。那位制琴大师果然是不同凡响,手艺精湛。仿制太古遗音的样式,乌杨y沉木的琴身,通体乌黑华贵、柔滑细腻,那层层充满质感的肌理是那样的沧桑、深沉与神秘……媲美天蚕丝的丝质琴弦,古朴高雅,琴音圆润纯净,宛如谦谦君子,果然是一把好琴!
大师性子古怪,却怎么也不肯接受展祖望付给他制造古琴的酬劳。展祖望只好把剩下的一大块木料,徽位用剩的象牙;岳山、雁足等用剩的上等老料红酸枝和一捆太古丝弦留给了大师,他倒也没有推辞。
一般的古琴都是桐身梓地,展祖望也是在d府里机缘巧合发现了这块乌杨y沉木,看它刚劲挺拔,古朴凝重的峥嵘之姿,煤样的黑色,“炭化”材质,坚硬且稳定性极强,宛如铜打铁铸般,色彩奇谲而神妙,显然是块时间很长的古沉木。展祖望对它爱不释手,正好手头上有材料,才想起了制造一架古琴,这样的木材做成的古琴应该很漂亮吧。古沉木形成条件极为严格,一般深埋于江河、湖泊、海底,实属罕见,那位大师也是看在这块古沉木的面子上,才破例为展祖望斫制一把琴,这把琴耗费了那位大师几乎两年的时间,那些材料虽然珍贵,却比不上那位大师耗费的心力,大师的名头也是配得上的。
小心翼翼的把琴包好,展祖望和云翔从大师家告辞出来,看时间还早,便决定去西湖边一个茶楼喝茶。杭州的景色果然很美,现代的社会充斥着钢筋水泥的建筑,早已没有了这种原汁原味的江南小镇。徜徉在江南水乡的路上,竹丛,鲜花,典雅精美的清代风格的建筑,连空气都是清新的,心情极好,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了。
坐在靠窗的位置,对着风景秀丽的西湖,展祖望和云翔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安宁。杭州或许是离上海很近的缘故,受到了上海洋派风格的影响,长袍袄裙倒不多见,反倒是洋装衬衫西裤装扮的人比较常见。这西湖边上的茶楼自然很少见到年轻人,满屋子长衫年老的客人,展祖望和云翔的到来很引人注目,毕竟杭州这年头穿着云锦长衫又斯文俊秀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他们反倒偏爱中山装和西式衬衫多些。
这茶楼上的茶虽然比不上展祖望d府里研制的茶,不过凡间茶叶也算比较高级的了,唇齿留香,回味悠远。他们正喝着茶,冷不丁窗外传来一阵大喊大叫,差点让他们呛住。
“你们怎么可以污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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