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是怎么了!〃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几乎连咒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用双手紧攥着睡垫,嘴张得大大的,脚则不停蹬踏着毯子。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厚重了。天花板狠狠滑向左边,然后马尔科姆意识到并不仅仅是天花板在移动。整个公寓房间都在移动,整个公寓楼都在移动。终于他醒悟过来,然后在睡垫上坐直起来。
地震!
在新泽西长大的过程中,他从未经历过地震。他在电视上看到过,也在报纸上读到过。他的前女友安娜刚刚搬到洛杉矶去的时候,曾经给他写过一封长信,讲述了她经历的一次轻微震动,当时她公寓楼下大街上的汽车警报都响了起来,碗柜里的汤罐都掉出来摔在地上。
可是现在这情景比四起的汽车警报和掉下来的汤罐可要恐怖多了。
屋子突然一下倒向右边,马尔科姆冷不防从睡垫上跌倒下来,肩膀最先着地。他滚了几圈,撞在木质衣柜上,然后跪了起来。他努力睁大眼睛,屋里还是太暗看不清楚,况且他也是刚刚搬到这屋里,还处在熟悉这里布局的过程当中。这间屋子离办公室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在一幢12层的高级公寓楼中,楼顶还有一个室外游泳池。屋子内部空间很大,比他原来住的要大1000平方英尺。地板上铺着地毯,还有一个极舒适的浴缸,条件比他新泽西家里的任何一个房间都好,也比他以前住过的任何地方都好。现在他已经工作了10个月,公司把他
的基本工资提高到了将近6万美元一年。虽然比他估计的在华尔街能挣到的要少,但是已经足以让他过得不错,即便是在大阪这样的城市。
不过在一个脚下的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的时刻,钱已经一点儿不重要了。他听到了厨房里碗碟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起居室里书架上的书像雨点儿一样砸向地面。他赶紧做出了一个决定,然后朝睡垫那边的窗户爬去。
他一下就把窗户弄开了,而后爬到了外面的防火梯上。脚下的金属框架在不停地摇晃,他往下一瞥,发现整个大楼都在晃动,左右振动幅度能有4到5英尺。他想起来这是新建不久的一幢楼,据说是防震的,应该能抵御下面传来的震波。但是现在看来这楼随时都可能倒塌。
他又迅速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他没有选择往地面靠近,而是顺着梯子快速爬向楼上的公寓。他用双手抬起窗子,然后爬进了一间和他自己的一样的起居室。
他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有人像幽灵一样从卧室冲了出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头发直直地向上竖成一圈,细长的身躯包裹在被单里。
〃上帝啊!〃阿卡里喊叫着,〃我们他妈该怎么办?〃
楼房在呻吟着,马尔科姆紧紧扶着墙壁。他本来还指望着阿卡里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但是看看他极度恐惧的表情和死死抓着被单的样子,很显然他也跟马尔科姆一样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马尔科姆也叫喊着,〃你才是日本人。〃
〃或许我们应该在这楼塌下来以前赶紧出去。〃
看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马尔科姆又爬回到窗外的防火梯上。阿卡里把床单扔下,跟着他爬到外面,此时是黎明前后,外面一片湿热。马尔科姆往下一看,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他两级两级地往下爬着,每次踩下去都不怎么停顿,经过每扇窗户时都看看有没有人需要他的帮助。到了楼底下的时候,他的肩膀开始酸痛起来,手也感觉到刺痛,由于抓扶手抓得太紧,手上的皮肤都蹭红了。阿卡里在他之后几分钟着地,气喘吁吁的,原本窄窄的胸膛似乎也为了吸气而展开了。当他终于能喊出声来的时候,马尔科姆也放松了下来。
〃停了!〃阿卡里喊着,〃我想我们活下来了!〃
马尔科姆看着街道。远处的一幢建筑物正冒着浓烟,路边便道上到处散落着碎玻璃,在黯淡的晨曦中散发着光亮。他估计这次地震持续了不到5分钟,但是在震动的时候,他简直觉得那一瞬间会成为永恒。到现在他的身体似乎都还在抖动,牙齿打着磕巴,双手随着前臂肌r的紧张和松弛时而紧攥,时而摊开。不过此刻在内心深处,他又体验到那种熟悉的刺激,只不过还是被刚才的场景带来的恐怖感给压了下去。
〃这场面太大太恐怖了。〃阿卡里边说边把身子直起来。马尔科姆这才注意到他们俩都只穿着贴身内k和t恤。
〃我以前经历过规模不大的,可刚才这,这,实在太大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又回去吗?〃马尔科姆问。
阿卡里摇摇头。他们俩一同看着大楼,看着二楼三楼那些破碎的窗户,还有水泥外墙上出现的几处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我想我们得在这里等消防部门过来检查。而且现在已经差不多快早上6点了,你还指望睡得着么?〃
马尔科姆摇摇头。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内k,绿色的,还有橘红色和黑色的老虎腾跃的图案。这已经不是周围的人第一次看到有老外穿着内k在市场里晃悠了。
〃我们去看看办公室还在不在吧。〃
他们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穿过五个街区从公寓楼走到办公楼。由于光着脚,他们得很小心地绕过尖锐的玻璃碎片和朝便道喷出下水道污水的水管。有几次他们还不得不掉头改道,因为有些地方街灯柱和电线杆倒了下来把路给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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