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的无辜,只好站住,朝那两人赔笑。阮大可说:“你看没看见的无关紧要,我倒是要告诉你,我跟你沈姨就要结婚了。”阮红兵眨眨眼,说:“这是好事啊。不过——”阮大可马上接过来说:“不过你老妈尸骨未寒是不是?我跟你说,咱不拘那老礼儿,再说,我这一辈子对得起你妈。”阮红兵忙笑道:“那是,那是。”阮大可又问:“你找我又是有事吧?”阮红兵说:“我想和魏老二合弄个杂货店,也打算着好好儿过一回日子,可就是——”阮大可明白了,就问:“又是借钱?”阮红兵一脸求告的样子,朝老爹双手抱拳,连连作揖。阮大可又问:“你真想好好儿过日子?”阮红兵严肃地说:“这回是真想。”阮大可哼了一声:“多少?”阮红兵连忙伸出五个手指:“五千。我俩各出五千,足足的了。”阮大可从一只匣子里拿出钱,递给阮红兵,说:“我信你一回。不过我可告诉你,别再跟魏老二瞎逗,也别坑人家。”阮红兵起誓发愿地走了。
阮大可叹口气,对沈秋草说:“这俩货要能干成个事,可是邪了门儿了。”
这个魏老二,自小就有些疯。五十年代末,她挨不了那份饿,二十啷当岁的大闺女家,偷着跑出去,随一个小剧团跑了三年多,跟个唱鼓书的半大老头子搅在一起,后来只身回到小城,疯得更邪乎了,像点样的男人没人敢娶她。后来嫁给个木头疙瘩样的男人,没过多少年,那男人教她给活活气死了。乡野之人管男人胯下那物叫作老二,她死的那男人姓魏,恰好与“喂”同音,小城闲人便送了她这个不雅的诨号。男人死后,魏老二再也没张罗婚嫁,整天串门打牌,斗嘴磨牙,寂寞得紧了,就暗地招惹些闲汉做些馋嘴的勾当。阮红兵能与魏老二合伙做生意,其实是有些渊源的。文革的时候,魏老二在学校食堂里干临时工,她见阮红兵一身挺拔的绿军装,年少气盛,又呼风唤雨的,就在一个夜里引诱了他,或许可以说,阮红兵后来在男女方面的种种恶行,与魏老二有着因果关系。但眼下阮红兵与她合作,不是为她那徐娘半老的风韵,而是哄她出些本钱,好去闪转腾挪,淘点银子。
阮红兵满肚子都是鬼,他那一套淘钱的法儿早想好了,说出来都是别人做梦也梦不到的。魏老二呢,也不是等闲之辈,知人论事精明着呢。这二人好似那榫和卯,你凸我凹,恰好一对儿。阮红兵缺的是本钱,魏老二正有些积蓄;魏老二要的是阮红兵的人,她总惦着能重温旧梦。阮红兵对此心知肚明,也便装痴作傻,顺水推舟,眼睛却盯的是她的钱袋。两人是麻将桌上多年玩恋了的牌友,又有那么一段前朝往事,因此上说起开杂货店的事自然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这天一早阮红兵吃罢饭就往外走,陈露问他急着干什么去,他说和魏老二一班人打麻将,糊弄那班老杂毛点散碎银子。他的神气那样轻松,像是一叠叠的钞票就放在那里单等他手到擒来。陈露说:“你要真做生意就好好儿做,别那么不着调。”阮红兵朝她笑笑:“这钱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早几天挣晚几天挣都一样。”说完,火燎p股样的朝魏老二家那边去了。
奔到魏老二家,刚好三缺一。另两个一个是潘凤梅,一个是李雪庸他那老爹。这四个人聚在一处,也是小城的一景儿。魏老二的闲,潘凤梅的浪,老头子一个十足的兵痞,阮红兵则是不折不扣的无赖。于是,就惹得一些闲汉专来看热闹,捧臭脚,赚点饭后茶余的谈资。这四人的赌注也不大,花样也简单。平和只一元,夹和、边和、单钓、明杠、门清、点炮另加一元,七对子、碰碰和、暗杠另加二元,捉五魁、清一色与一条龙均为五元,惟天和与十三不靠最为难得,就都定了十元的注。自摸与庄家在此基础上加一番。这一阵子只昨天李雪庸的老爹和了一回十三不靠,还惹得老头子差点吃下半瓶的速效救心丸。
阮红兵坐下一看,牌早码好了,就笑笑拾起枣大的色子,捏在手里慢悠悠地捻一回,然后朝那牌墙当央抛去,色子就如陀螺一般滴溜溜转,转了十多圈才又回到原地停下,一圈的闲汉齐齐地喝一声彩。另三个也丢了一回色子,却不及阮红兵的好看。找罢庄家,还是阮红兵的,便又滴溜溜的耍着花样掷两次,合成七个点,阮红兵望望坐对家的潘凤梅,笑着说:“七穿呀,瞧咱俩这缘分。”潘凤梅穿了一件大红的碎花紧身小马甲,绷得个前胸鼓溜溜的圆,回骂道:“美的你!小心老娘再泼你一头臭泔水。”阮红兵忙朝她抱拳作揖。闲汉们就跟着怪笑。
闲磨着牙,紧睁着眼,打牌的和看热闹的都伸长脖子,渐入佳境了。麻将牌哗琅琅的脆响,击打在人的心上,很舒服,像是敲着小城悠闲的日子。李雪庸他那老爹说:“咱这帮子人儿就叫社会渣子,活活的不务正业,放在民国那时候,擎着是挨揍的货。”魏老二撇撇嘴,说:“那是民国,咱这是大中华国,咱是主人翁呀,谁他妈敢揍咱?”潘凤梅说:“咳,你们没听傻哥说嘛,九亿人民忙搬砖,还有一亿侃大山。如今就是那头头脑脑们怕也有好多忙着搬砖哩。”阮红兵赶紧拍马p:“实话。我也听傻哥念过两句,叫什么九亿人民修长城,还有一亿泡舞厅。要我说泡舞厅比修长城也好不到哪里去。”潘凤梅说:“比修长城更坏。咱修长城是老老实实掏自己腰包,泡舞厅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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