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恶行,从来像癌症的基因一样,潜伏在社会机体之中。恰逢盛世,社会如同健康的躯体,有足够的抵御邪恶的能力,纵使有个别或局部的恶,在受到抑制的条件下,文明、文化、道德、教育,能够有力量战胜恶的挑衅,即使构成一定程度的黑暗,其危害程度,不至于使历史倒退。
相反,一旦恶本质得到肆意释放的机会,便如癌细胞的转移扩散,整个社会处于失控的状态下,黑暗压倒文明,邪恶压倒善良,腐败压倒良知,###压倒秩序,那么,这个社会只能产生腐朽的政治,腐旧的思想,腐败的官吏,腐烂的制度,腐蚀的文化,以及使得王朝覆灭的,从上而下的一大批腐恶的败类。
正是这样的乱世,官方的败类才能按肥瘦论价,卖活人给起义军作食粮。随后,黄巢更创造出来世所罕见的食人纪录,自然与官方的启发分不开。于是,这种反人类的罪行,便以不可遏止之势,贯穿于整个唐末,直到五代。食人恶行之频密发生,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黄巢虽死,食人不止。公元九世纪末、十世纪初的中国,坠入空前的黑暗之中。
887年:“戊午,秦彦遣毕师锋、秦稠将兵八千出城,西击杨行密,稠败死,士卒死者什七八,城中乏食,樵采路绝,
宣州军始食人。”
同年:“杨行密围广陵且半年,秦彦、毕师铎大小数十战,多不利,城中无食,米斗直钱五十缗,草根木实皆尽,以堇泥为饼食之,饿死者太半。宣军掠人诣肆卖之,驱缚屠割如羊豕,讫无一声,积骸流血,满于坊市。”
同年:“高骈在道院,秦彦供给甚薄,左右无食,至然木像,煮革带食之,有相啗者。”
889年:“杨行密围宣州,城中食尽,人相啗。”
891年:“[孙懦]于是悉焚扬州庐舍,尽驱丁壮及妇女渡江,杀老弱以充食。”
893年:“李克用出兵围邢州,辛巳,攻天长镇,旬日不下。(王)镕出兵三万救之,克用逆战于叱日岭下,大破之,斩首万余级,余众溃去。河东军无食,脯其尸而啗之。”
902年:“汴军每夜鸣鼓角,城中地如动,攻城者诟城上人云‘劫天子贼’,乘城者诟城下人云‘夺天子贼’。是冬,大雪,城中食尽,冻馁死者不可胜计。或卧未死已为人所剐。市中卖人r,斤值钱百,犬r值五百。”
906年:“时汴军筑垒围沧州,鸟鼠不能通,(刘)仁恭畏其(朱全忠)强,不敢战。城中食尽,丸土而食,或互相掠啖。”(以上见《资治通鉴》七十三卷至八十一卷)
……
重新翻阅一过中国历史上的食人记录,使我想起鲁迅先生所写的第一篇《狂人日记》,其中有主人公这样一段话,实在值得深思的:“我翻开历史一看,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两个字是‘吃人’!”
不管是以“仁义道德”的名义,理直气壮地食人;还是以“革命”的名义,名正言顺地食人,当然也包括那种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咬人在内,所有打出来的一切冠冕堂皇的口实,不过是中国历史上非人道,或反人道的全部恶行的遮羞布罢了。黄巢只不过是这样的“革命领袖”之一,由此,便可知道中国人为了求得自身进步,数千年来,为这些“食人狂”所付出的代价,真是到了罄竹难书的程度。
唐末食人考(8)
写到这里,除了“夫复何言”的摇头感叹之外,还有什么好再说的呢!
。 想百~万\小!说来
李后主之死(1)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凡是识得几个字的中国人,都能背得出的。尤其心绪不佳,一脑门官司的时候,尤其倒霉的事情,总缠在p股后边的时候,读这两句诗,能起到一点舒缓的作用。因为你发现,世界上有麻烦的人,非你一个。
记得当右派的晦暗岁月里,有时候,人之不被当人对待,挺憋闷,闷到无以复加,就常常于无人处,将李后主这两句,啸出来。山,很高,很陡,声音撞回来,也颇壮观,顿觉痛快。虽然此举很阿q,但消解一下心头那股鸟气,也能得到片刻的轻松。这也是中国许多帝王中尚能记住李后主的原因,就由于他的诗,其他凶的、坏的、王八蛋的,应该千刀万剐的,死了也就死了,谁记得住他们。
李煜要是始终只做诗人,不做皇帝,或许最后的结局,不至于那么悲惨;那样,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说不上中国第一,举世无双,至少其精品佳作的数量,能与本土的李白杜甫苏东坡辛弃疾,西方的拜伦雪莱歌德普希金,不埒上下。可是,近人编辑的《全唐五代词》,只存其词40首,其中尚有一些存疑之作,实在是太令人惋惜了。
作为皇帝,他输得很惨,作为文人,他死得很惨,真是令人悲哉哀哉的事。
那个鸩死李煜的宋太宗赵炅,其歹毒,其残忍,也极其不是东西。从文学史的角度考量,他除掉皇帝事小,除掉诗人事大。皇帝这个差使,谁都能干,“黥髡盗贩,衮冕峨巍”,那么,阿猫阿狗,白痴呆虫,坐在金銮殿上,同样人模狗样,挺像回事的。而能留下璀璨篇章,千古传唱的不朽诗人,却不是随便拉一个脑袋来就能充数的。
可惜,他死时才四十二岁,今天看,只能算“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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